陳媽媽早就叫喚兒收拾過了,桌案上沒什麼雜物,乾乾淨淨的,就擺了盧閏閏要的那罐蜂蜜,還有一袋鬆花粉。
盧閏閏坐到灶膛前,先往灶膛倒了點木屑,再打開火折子的蓋,用力一吹,火星就死灰複燃了,她用火折子把木屑點燃,接著放入木柴,慢慢地火就著起來了。
而後往鍋裡倒了些水,倒了點蜂蜜在陶盆裡,隔水蒸。
等到時候差不多,她往蜂蜜裡加了些膠牙糖,攪拌到融化,接著將陶盆從鍋裡拿出來,往裡麵加鬆花粉,邊加邊用勺子攪,直到碗裡的鬆花粉變成有些結團,有些鬆散的程度,用手進行揉捏。
而後,搓成條狀,分成小劑子,揉圓後,裹上一層鬆花粉,用木模具一壓,就是花狀的鬆花餅。
和其他點心比起來,鬆花餅的做法實在簡單。
她拿起一塊做好的嘗了嘗。
嗯……有些酸。
但並不是不好吃。
這種酸近似於往糕點裡放了果脯,然後一口咬到了整個果脯肉,伴著甜糕點一塊入口的味道,酸酸的,帶點甜,回味的時候,還帶點鬆香味。
盧閏閏沒幾口就把一整個鬆花餅吃掉了,她拍了拍手,抖掉碎屑,麵露沉思。
還是偏酸了一些。
但鬆花粉本身是帶點苦味的,為了掩蓋苦味,所以要加入蜂蜜激發酸味,這是避免不了的。想來是膠牙糖的分量不夠,盧閏閏想了想,又找來了糖霜,準備加進去重新試試。
她叉著腰,扭頭看了眼外麵的天色,準備好大乾一場!
*
最後,趕著太陽落山前,還是叫她成功做好了鬆花餅。
她不但往鬆花餅裡加了膠牙糖和糖霜中和酸味,還做了兩種,一種沒有餡,比頭一回做的比起來,酸味淡很多,酸甜適中,另一種有餡,裡頭包了紅糖、炒過的芝麻,吃起來甜味就很重,內裡的芝麻嚼起來香香的。
如此一來,愛甜些吃不得一點酸的,就可以吃有餡的,喜歡清爽些的就吃沒餡的。
盧閏閏在有餡的鬆花餅上麵撒了芝麻,很好辨認。
陳媽媽喊她快去吃夕食,看著她吃得香,陳媽媽慈愛地笑著,眼裡洋溢著滿足。
陳媽媽還不忘把明日的事安排好,她先是問盧閏閏明日穿哪身衣裳,她提前放薰籠上熏一熏,又叫盧閏閏吃完就得去香水行洗澡,否則晚些人多了還得等,因著明日就是十五,很多人打算去上香,今夜肯定要沐浴的。
陳媽媽自顧自說了許多,盧閏閏早已經習慣了陳媽媽的絮叨,她乾了大半天的活,做了許多鬆花餅,這時候肚子餓得很,隻顧低頭用夕食,沒法張嘴,隻好不停地點頭。
這一日就這麼著急忙慌地過去了。
*
第二日,天色還有點混沌,亮得不徹底,陳媽媽就已經站在門前等轎子了。
轎子是提前雇好的,不僅如此,她還雇了個腳夫,專門挑那兩大盒的點心,一盒得有半人高,今兒十五,人那麼多,不雇個腳夫,如何有法子提著點心擠過人堆。
盧閏閏急匆匆出來,陳媽媽催著她上轎,然後把門給鎖了。
本來今日譚賢娘也該一塊去的,奈何臨時要拜訪一位親戚,便隻有陳媽媽和盧閏閏去了。
轎子微微晃,陳媽媽把盧閏閏的腦袋按在自己肩上,撫了撫她的背,哄道:“姐兒靠在婆婆肩上睡一會兒,還有段路呢,不急。”
盧閏閏搖頭,“算了,彆一會兒進寺了,人還迷糊著。”
她索性挑開簾子,吹著冷風醒神。
而越靠近大相國寺,人就越多,等到寺門前下轎的時候,人多的都快把盧閏閏和陳媽媽衝散了,還好陳媽媽一直攥著盧閏閏的手。
今日之所以這般擠,許是因為是十五,又正好撞上大相國寺每月五次的開放集市的日子。
不過,等擠進寺裡也就好了,大相國寺占地廣,走到裡頭驟然寬敞起來。
陳媽媽才得以拍著胸喘過口氣,再用袖子擦擦額上的汗,感慨道:“今日人也太多了。”
而盧閏閏卻注意到了另一件事,今日不僅是人多,還有很多讀書人,有年輕有年紀大。她疑惑道:“怎麼這般多讀書人?”
盧閏閏後知後覺起來,“今年似乎還沒有狀元遊街,奇怪,怎麼今年科舉這般晚?”
陳媽媽消息靈通,盧閏閏一問她就一副了然的樣子,滔滔不絕地講起來,“哦,說是有個什麼大才子生病了,官家為了他直接推遲省試,這些舉人全都走不得,家裡沒資財的全到寺廟投宿了。
“我聽聞許多舉人都沒錢了,好在官家仁德,讓官府接濟。
“唉,真說起來,讀書多好呐,考中了做官,往後再做宰輔,那可真是光耀門楣呐!”陳媽媽對讀書人真是喜歡得很,說著鬆皺的眼皮裡就浮起笑意,甚至看向了盧閏閏,忍不住道:“要我說,你將來也尋個讀書人,咱們家供得起他科舉,等來日為官做宰,你也封誥命。”
陳媽媽光是想到那個場麵,就笑得合不攏嘴。
盧閏閏卻理智得很,板著臉道;“讀書人怎麼舍得入贅?我又不是什麼皇親貴胄郡主娘娘。”
陳媽媽聽不得盧閏閏貶低自己,當即不開心地反駁道:“多得是!彆說讀書人,就是當官的都有入贅的,咱們家的家底雖沒那麼好,但也是吃喝不愁,招讀書人入贅怎麼了?那是他祖上修來的福份。”
陳媽媽眼裡盧閏閏就是千好萬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