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煙袋!”郝鐵錘在槍響的瞬間嘶聲咆哮!
藏在入口內側左邊的老煙袋,如同被壓抑到極致的彈簧,枯瘦的身體爆發出遠超平時的力量!他像一頭瘋狂的瘦豹,帶著一股混合著煤灰和血腥味的旋風,嗷嗷叫著從左側入口的陰影裡猛撲出去!目標直指那個剛剛被碎石擊中、正捂著臉驚怒交加的敵人!
那被砸懵的敵人隻覺眼前黑影一閃,劇痛的麵門又遭重擊!老煙袋那支視若珍寶的沉重銅頭煙鬥,此刻成了最原始的鈍器!被他雙手死死攥著,用儘全身力氣,狠狠砸在了對方的太陽穴上!
“噗嗤!”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
那敵人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軟綿綿地癱倒下去,腦袋歪在一邊,暗紅的血液混合著白色的腦漿,瞬間從破裂的頭骨處汩汩湧出,浸透了冰冷的煤渣。老煙袋也被這巨大的反作用力帶得向前撲倒,重重壓在屍體上,濃烈的血腥味嗆得他劇烈咳嗽起來。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郝鐵錘射出那一槍後,巨大的後坐力撞在他本就重傷的胸口,眼前瞬間一片漆黑,金星亂冒,喉頭湧上一股強烈的腥甜,被他強行咽下。他幾乎虛脫,手臂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再也無力抬起槍口。他隻能癱在冰冷的煤渣上,急促喘息,肺葉如同破敗的風箱,每一次抽吸都帶著胸腔深處破碎的哨音,死死盯著入口外。
煤渣地上,兩具屍體以扭曲的姿態倒臥。右側那個被毛瑟近距離擊中胸膛的黑褂漢子,胸口炸開一個恐怖的血洞,身下的煤渣被染成一片刺目的暗紅,還在微弱地抽搐。左邊那個被老煙袋砸碎了腦袋的,已是死得不能再死。空氣裡瞬間充斥著濃烈至極的鐵鏽腥氣,混合著劣質火藥硝煙和煤渣粉塵的刺鼻味道,令人作嘔。
老煙袋趴在屍體上,劇烈地咳嗽著,身體還在因過度驚恐和爆發後的虛脫而不受控製地顫抖。他抬起頭,看到郝鐵錘癱在廢墟陰影裡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撲過去:“鐵錘!鐵槍!”
“彆……動!”郝鐵錘猛地抬起那隻還能動的手,死死抓住老煙袋的胳膊,力道大得驚人。他布滿血絲的眼睛如同瀕死的狼,死死盯著入口外空曠煤場上那些巨大的煤堆和廢墟陰影。“還……還有人!”他聲音微弱,卻帶著斬釘截鐵的寒意。剛才槍響之後短暫的死寂裡,他捕捉到了!就在更遠處,靠近煤場水塔殘骸的方向,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類似金屬摩擦的聲響!極其短促,瞬間消失!那是……拉槍栓的聲音?還是腳步挪動踢到碎鐵的聲音?
老煙袋瞬間僵住,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頭頂!他看著郝鐵錘那雙在微弱天光下燃燒著最後瘋狂火焰的眼睛,所有劫後餘生的慶幸瞬間被凍結、粉碎。真的……還有!
郝鐵錘的目光掃過地上兩具屍體,最後定格在距離入口較近、那個被煙鬥砸碎了腦袋的家夥身上。那人腰間鼓鼓囊囊。郝鐵錘艱難地朝那個方向努了努嘴,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裡擠出:“搜……他……”
老煙袋立刻會意,強忍著血腥味的刺激和胃裡的翻江倒海,爬過去,手忙腳亂地在那具溫熱的屍體腰間摸索。油膩的短褂下,摸到一個硬邦邦的包裹。他用力扯出來——是一個用臟兮兮藍布裹著的小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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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進來!”郝鐵錘喘息著命令。
老煙袋抱著包袱,連滾帶爬地縮回廢墟入口內側的陰影裡。郝鐵錘示意他打開。
藍布解開,裡麵赫然是兩小卷用油紙仔細包好的、厚厚的法幣!還有一小疊花花綠綠的日本軍票!鈔票散發著一股混合著廉價煙草和汗漬的怪味。老煙袋看著這些沾著血的錢,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還……還有……”郝鐵錘的聲音更弱了,目光落在包袱一角幾枚散落的黃澄澄的子彈上。老煙袋連忙扒開,在法幣下麵,摸出一把沉甸甸的、烏黑的左輪手槍!槍柄上刻著一個模糊的“洪”字標記。老煙袋又驚又喜,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緊緊攥住了這支槍。他快速地將子彈塞進自己破棉襖的夾層裡,將那卷法幣胡亂塞進懷裡,隻留下幾張散亂的日本軍票丟在地上,然後把那把左輪死死藏在身後,背靠著冰冷的混凝土板,槍口顫抖著指向入口方向,大口喘著粗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遠處水塔殘骸方向,再無聲息。仿佛剛才那聲輕微的異響從未發生過。
是高燒下的幻聽?還是敵人確實潛伏在遠處,等待時機?
郝鐵錘感到自己的意識如同風中殘燭,正在加速被卷入黑暗的漩渦。身體裡最後的熱量在急速流失,寒冷和劇痛如同不斷收緊的鐵箍。他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劇痛帶來短暫的清明。不能等!必須動!無論遠處是否還有人,這入口處血腥衝天,很快會引來更多的鬣狗!這裡不再是避難所,而是新鑄的墳坑!
“拖……拖右邊那個……”他喘息著,幾乎是擠出的聲音,“弄……弄進來……”
老煙袋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他壯起膽子,再次爬出廢墟入口,使出吃奶的力氣,拖住右側那具被毛瑟開膛的屍體的腳踝,一點一點,將沉重的屍體拖進廢墟入口內側的陰影裡。屍體在煤渣地上拖出一條粗糲的血痕,濃烈的血腥味幾乎令人窒息。
郝鐵錘看著屍體被拖到自己身邊不遠處停下。他艱難地挪動上半身,伸出手,摸索著,探入那屍體胸前血肉模糊的破洞裡!冰冷的煤渣和粘稠的血汙粘滿了他的手臂!他在裡麵摸索著,很快,手指觸碰到一個被血浸透、有些變形的金屬煙盒!他咬著牙,用力將它摳了出來!
金屬煙盒冰涼滑膩,沾滿了猩紅粘稠的血漿。郝鐵錘顧不上惡心,用自己同樣汙穢的衣袖胡亂擦拭了幾下,看清了煙盒正麵蝕刻著一朵小小的、工藝粗糙的菊花圖案!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翻……翻另一個……”郝鐵錘喘息著下令,聲音更加虛弱。
老煙袋強忍著嘔吐的欲望,爬到左側那具被砸碎了腦袋的屍體旁,翻檢他的上衣口袋。一陣摸索後,他掏出一個癟癟的、同樣油膩的皮夾子。打開皮夾,裡麵除了幾張零散的鈔票,赫然也夾著一張硬紙片。借著入口處微弱的光線,老煙袋看清了——紙片上印著一個橢圓形的圖案,中間也是一個線條簡陋的菊花!
老煙袋的手猛地一抖!如同被毒蠍蟄到!他驚恐地看向郝鐵錘手中的煙盒菊花,又看看紙片上的菊花,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菊……菊……”他喉嚨像是被扼住,隻發出模糊的音節,臉上的褶皺因極致的恐懼而扭曲成一團。這圖案,這無處不在的、陰魂不散的菊花!他認得!虹口那些地方,那些高高懸掛的旗子上,印著的就是這個!是日本的象征!
“陳三水……青幫……”郝鐵錘的聲音微弱得幾乎消散,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的腥氣和徹骨的寒意,如同從地獄深淵裡刮出的陰風,“……狗……背後……主子……是……日本人……”
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煙盒和紙片上那冰冷的菊花圖案,眼神裡燃燒著的不再是火焰,而是淬了萬年寒冰的毒芒!所有的線索瞬間串聯——林默臨終的警告“彆信眼睛”、“更大的鬼”)!陳三水這條毒蛇異常的活躍和精準的截殺!閘北廢墟裡如同附骨之疽的追殺!巡捕的突然退縮!原來如此!原來陳三水背後的鬼影,不是青幫內更高的山頭,而是……盤踞在虹口的那片巨大陰雲!青幫的某些人,早已伏下身子,成了日本人豢養的惡犬!他們滲透、操控、清除一切障礙!他們不僅要他們的命,更要他們身上可能存在的、會妨礙日本人下一步蠶食計劃的東西!
“走……”郝鐵錘猛地閉上眼,再睜開時,隻剩下不顧一切的決絕。他用那隻還能動的手臂,死死抓住身邊一塊凸起的尖銳混凝土塊,支撐著自己殘破的身軀,拖動如同灌滿了冰冷鉛塊的斷腿,朝著廢墟深處那片更加傾斜、更加黑暗、堆積著建築垃圾的角落一寸寸挪去!“拖……拖上他……”他指了一下那具開膛的屍體。
老煙袋瞬間明白了郝鐵錘的計劃!他咬著牙,爆發出最後的氣力,扯住屍體的肩部,連拖帶拽,將其沉重的軀體也拉向那片更深的黑暗。屍體在煤渣地上摩擦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兩人合力,將這具散發著濃烈血腥和內臟氣息的屍體,艱難地塞進角落堆積的破麻袋、腐朽木材和扭曲鋼鐵的下方,形成一個極其隱秘、散發著死亡氣味的小型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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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鐵錘最後看了一眼入口方向那片被屍體血跡汙染的區域,還有地上散落的幾張日本軍票。他喘息著,用儘最後的力氣,和老煙袋一起,將散落的更大塊的混凝土碎塊和斷裂的梁木,胡亂地堆疊在入口內側,形成一個勉強能遮擋視線、卻極其脆弱的屏障。雖然無法完全擋住入口,但至少能迷惑外麵可能存在的窺探視線,讓他們誤以為裡麵的人還在原地。
做完這一切,郝鐵錘再也支撐不住,身體重重地癱倒在角落深處冰冷刺骨的煤渣堆上,斷腿處撕裂的劇痛如同無數燒紅的鋼針紮刺,猛烈的高熱讓他全身都在不受控製地痙攣、抽搐。眼前徹底被翻滾的黑暗淹沒,隻剩下耳朵裡自己破碎的喘息和老煙袋壓抑的、帶著哭腔的低喚。
“鐵錘!撐住!撐住啊!”
意識沉淪的邊緣,那朵冰冷、醜陋、沾滿同胞鮮血的菊花圖案,如同烙印般死死刻在他的眼底。
“老……煙……”郝鐵錘的聲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在令人窒息的黑暗裡艱難地飄蕩,“……懷裡的……東西……”
老煙袋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慌忙從自己破棉襖最深處,小心翼翼地摸索出那個冰冷、沉重的金屬小盒——郝鐵錘拚死從巡捕房檔案室帶出來的東西!他一直貼身藏著!
郝鐵錘掙紮著,用那隻沾滿血汙和煤灰的手,顫抖著接過鐵盒。入手冰冷沉重,如同捧著一塊寒冰。他摸索到盒蓋邊緣細小的縫隙,用指甲死死摳住,用儘殘存的所有力氣,試圖將它揭開。鐵盒紋絲不動!如同焊死了一般!
“打……打不開……”郝鐵錘的聲音帶著絕望的喘息。這盒子材質古怪、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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