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銳指尖抵著青銅密匣的獸首鎖扣,指腹還殘留著方才破解機關時的金屬涼意。方才在古槐巷老宅地窖裡,他借著應急燈的冷光,看清了匣身饕餮紋縫隙裡嵌著的三枚菱形玉片——正是三年前他從爺爺遺物中找到的那半塊龍紋玉玨缺失的邊角料,此刻嚴絲合縫地拚成了完整的饕餮麵,匣身“哢嗒”輕響,鎖芯彈開的瞬間,一股混著黴味的沉香從縫隙裡漫出來,像是封存了百年的時光突然泄了閘。
他蹲在滿地積灰的青磚上,小心翼翼掀開匣蓋。匣內鋪著暗黃色的絲綢,絲綢上靜靜躺著三樣東西:一卷泛黃的絹帛地圖,一枚巴掌大的青銅龍符,還有半塊刻著篆字的龜甲。應急燈的光打在絹帛上,隱約能看見用朱砂勾勒的龍都街巷輪廓,隻是標注的地名大多陌生,唯有“鼓樓”“朱雀門”幾個字樣還能對應上如今的龍都城區,而地圖中央用朱砂圈出的“龍淵台”三個字,被無數細密的線條纏繞,像是一張無形的網。
“這龍淵台……不是早就拆了嗎?”林銳皺眉。他從小在龍都長大,龍淵台的傳說聽了無數遍——說是明代鎮守龍都的靖遠侯為鎮水患建的高台,抗戰時被日軍炸毀,如今隻剩一片荒草叢生的遺址,就在城西的老鋼廠附近。可地圖上的龍淵台周圍,竟畫著八條交錯的暗渠,渠水彙聚之處標著“玄水脈”,而他手中的青銅龍符,符身上刻著的紋路竟與暗渠走向一模一樣,符尾還掛著個小小的銅鈴,一碰就發出細碎的“叮鈴”聲,在寂靜的地窖裡格外清晰。
他剛要拿起龜甲細看,地窖頂部突然傳來“吱呀”一聲輕響,緊接著是footsteps踩在木板上的悶響。林銳瞬間繃緊了神經,將密匣攏在懷裡,熄滅應急燈,貼著牆根躲到地窖深處的立柱後。他記得這老宅是爺爺留下的,平時鮮有人來,怎麼會突然有人闖入?
腳步聲越來越近,停在窖口的木梯旁。借著從窖口透進來的月光,林銳看見一道纖細的身影站在梯口,手裡拿著一把古銅色的匕首,刀刃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那人身穿黑色衝鋒衣,兜帽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截線條利落的下頜,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匕首柄上的紋路——那紋路林銳很熟悉,是三年前追殺他的那夥人腰間玉佩上的圖騰,形似展翅的玄鳥。
“林先生,躲了這麼久,出來聊聊吧。”女人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我知道青銅密匣在你手裡,那東西不是你能碰的。”
林銳握著密匣的手緊了緊,指尖觸到匣內龍符的棱角。他緩緩從立柱後走出來,借著月光看清女人的臉——眉骨很高,眼尾微微上挑,左眼角下方有一顆細小的朱砂痣,眼神冷得像冰。“你是誰?為什麼要找青銅密匣?”
女人沒有回答,反而舉起匕首,刀尖指向他懷裡的密匣:“把匣子給我,我可以告訴你你爺爺的死因。”
“我爺爺是病逝的,醫院有診斷證明。”林銳語氣緊繃,卻刻意放緩了語速,目光落在女人握刀的手上——她的虎口處有一道淺淺的疤痕,像是被什麼銳器劃傷的,而那道疤痕的形狀,竟與青銅密匣上的饕餮紋缺口完全吻合。
女人嗤笑一聲,匕首在手裡轉了個圈,收回到腰間的刀鞘裡:“林正鴻要是真病逝,怎麼會在臨終前把密匣藏進地窖,還把玉玨碎片分藏在三處?你以為三年前你在古玩市場遇到的‘意外’,真的是意外嗎?”
林銳的心猛地一沉。三年前他剛大學畢業,在潘家園擺攤賣爺爺留下的舊書,突然有個醉漢撞翻了他的攤子,還失手把一盞清代的青花碗摔得粉碎。他後來才知道那醉漢是故意的,因為那天他身上帶了半塊龍紋玉玨,而摔碎的青花碗底,藏著另一塊玉玨碎片。可他當時沒當回事,隻當是遇到了碰瓷的,直到爺爺去世,他在整理遺物時發現了地窖的鑰匙,才知道爺爺藏了這麼多秘密。
“你到底是誰?”林銳往前邁了一步,應急燈的開關就在手邊,他隨時可以打開燈光看清女人的臉,“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我叫蘇湄,”女人終於報上名字,同時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泛黃的老照片,扔給林銳,“看看這個。”
林銳彎腰撿起照片,借著月光看清照片上的內容——那是一張黑白照片,畫麵裡有兩個年輕人,一個穿著軍裝,一個穿著旗袍,站在龍淵台的台階上,手裡捧著一個青銅匣子,正是他懷裡的這隻。穿軍裝的年輕人眉眼和他爺爺一模一樣,而穿旗袍的女人,左眼角下方也有一顆朱砂痣,和蘇湄長得有七分相似。
“這是1943年的照片,穿軍裝的是你爺爺林正鴻,穿旗袍的是我外婆蘇婉清。”蘇湄的聲音軟了些,不再像剛才那樣冰冷,“當年他們倆一起守護青銅密匣,後來日軍要炸龍淵台,我外婆把密匣交給你爺爺,自己引開了日軍,從此再也沒回來。”
林銳握著照片的手開始發抖。他從小聽爺爺講過無數次抗戰的故事,卻從沒聽過蘇婉清這個名字,更不知道爺爺年輕時竟和人一起守護過什麼密匣。“既然密匣是當年他們一起守護的,你為什麼現在要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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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搶,是拿回該拿的東西。”蘇湄走到地窖中央,指著地麵青磚上的紋路,“你看這裡,這些磚縫裡嵌著的是朱砂,當年你爺爺用朱砂畫了護陣,就是為了防止密匣落入外人手裡。可現在護陣快失效了,玄水脈的氣息已經泄露,用不了多久,那些人就會找到這裡。”
“哪些人?”
“玄鳥會。”蘇湄的聲音壓低了些,像是怕被什麼人聽到,“一個追查龍都地下玄水脈的組織,你爺爺當年就是因為拒絕交出密匣,才被他們盯上的。三年前你遇到的‘意外’,還有你爺爺的病逝,都是他們乾的。”
林銳隻覺得腦子嗡嗡作響。他一直以為爺爺是個普通的退休教師,一輩子教書育人,怎麼會和什麼玄鳥會、玄水脈扯上關係?可蘇湄手裡的照片,還有青銅密匣裡的地圖,都在告訴他,爺爺的一生遠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
“玄水脈是什麼?密匣裡的東西又是什麼?”林銳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知道現在不是糾結過去的時候,蘇湄既然知道這麼多,肯定能給他答案。
蘇湄走到窖口,探頭往外看了看,確認沒人後才關上門,重新走到林銳身邊:“龍都地下有八條暗渠,合稱玄水脈,是明代靖遠侯為鎮住龍都的‘龍氣’修建的。而青銅密匣裡的,是開啟玄水脈樞紐——龍淵台地宮的鑰匙。”
“地宮?”林銳愣住了,“龍淵台不是隻有高台嗎?怎麼會有地宮?”
“高台隻是幌子,真正的樞紐在地底下。”蘇湄蹲下身,指著絹帛地圖上的龍淵台位置,“你看這裡,八條暗渠彙聚在龍淵台下方,形成一個八卦陣,而青銅龍符,就是啟動八卦陣的鑰匙。當年靖遠侯建龍淵台,就是為了守護玄水脈,防止有人利用玄水脈的力量作惡。”
林銳拿起青銅龍符,符身上的紋路在月光下格外清晰,符頭是龍頭形狀,龍嘴裡銜著一顆小小的玉珠,玉珠裡麵似乎有液體在流動。他想起小時候爺爺給他講過的故事,說龍都地下有一條龍脈,龍脈的源頭就在龍淵台,當時他隻當是神話,現在看來,那根本不是神話,而是爺爺在暗示他玄水脈的存在。
“玄鳥會為什麼要找玄水脈?”林銳問道。
“因為玄水脈裡藏著‘龍涎’。”蘇湄的聲音變得凝重,“龍涎是玄水脈的精華,據說能讓人擁有操控水脈的力量,玄鳥會的人一直想得到龍涎,用來控製龍都的水源。一旦他們啟動八卦陣,取出龍涎,整個龍都的地下水位都會失控,到時候不僅老城區會被淹,連長江的水都會倒灌進來。”
林銳倒吸一口涼氣。他終於明白爺爺為什麼要藏起青銅密匣,為什麼要把玉玨碎片分藏在三處——不是為了什麼寶藏,而是為了守護龍都的安危。三年前玄鳥會找不到密匣,就想從他身上下手,爺爺為了保護他,才故意裝作病逝,把密匣藏進地窖,等他有能力的時候再交給自己。
“那現在怎麼辦?”林銳握緊了青銅龍符,“我們不能讓玄鳥會拿到龍涎。”
蘇湄點點頭,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羅盤,羅盤指針瘋狂轉動,最後指向龍淵台的方向:“玄鳥會已經查到了龍淵台的位置,他們肯定會在三天後的月圓之夜動手,因為那天是玄水脈力量最強的時候,也是啟動八卦陣的最佳時機。我們必須在那之前找到地宮入口,毀掉八卦陣的樞紐。”
“地宮入口在哪裡?”林銳看著絹帛地圖,上麵除了暗渠和龍淵台的標記,沒有任何關於入口的提示。
“在龍淵台遺址的老槐樹下。”蘇湄指著地圖上龍淵台旁邊的一棵畫著圈的樹,“我外婆當年留下的日記裡寫過,入口藏在老槐樹的樹洞裡,需要用青銅龍符才能打開。不過那棵老槐樹現在被圈進了老鋼廠的拆遷區,守衛很嚴,我們得想辦法混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