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陽王朝腹地,有一座青磚黛瓦、古木參天的建築群,飛簷翹角間透著書卷氣,這便是天下聞名的上陰學宮。在外人眼中,它是傳授文章道德、兵法權術的聖地——學子們在此誦讀儒家經典,研討治國方略,切磋棋藝謀略,一派溫文爾雅的景象。可很少有人知道,這座看似平和的學宮,背後藏著複雜的立場與深厚的底蘊,是離陽皇室維係統治的重要支柱。
它本質上是為離陽皇室服務的儒家學術核心機構,從創立之初,便與皇室緊密相連。初代聖人張扶搖,以一己之力獨斷儒家氣運八百年,讓儒家思想成為離陽的正統文脈,而上陰學宮,便是這正統文脈的具象化象征。千百年間,學宮源源不斷地為皇室輸送頂尖人才——朝堂上的重臣、地方的官員、皇室的謀士,十之七八都出自這裡。這些學子帶著學宮的烙印,將儒家理念與皇室意誌貫徹到天下各處,成為離陽統治的“無形基石”。
尋常人隻看到學宮的書卷氣,卻看不到它與皇室之間千絲萬縷的聯係。學宮的祭酒由皇室親自任命,核心課程圍繞“忠君愛國”展開,甚至連學子的選拔,都暗合皇室的利益考量。可以說,上陰學宮是離陽皇室一手打造的“人才工廠”,看似獨立,實則始終在皇室的掌控之中,為離陽的長治久安輸送著源源不斷的“養分”。
徐驍將徐渭熊送入上陰學宮,絕非簡單的“讓女兒求學”,這位北涼王的心中,藏著一盤關乎北涼未來的大棋。
第一層謀算,是為北涼爭取天下士子的支持。上陰學宮彙聚了天下英才,這些學子未來或將執掌權柄,或將成為文壇領袖,他們的態度,在某種程度上影響著天下對北涼的看法。北涼地處邊疆,在中原士子眼中,總帶著幾分“蠻夷”的標簽,加上徐驍“人屠”的名聲,北涼在文人士子中口碑並不算好。徐驍希望徐渭熊能以“北涼代表”的身份進入學宮,用她的才華贏得士子們的認可,打破北涼在文人心中的固有印象。若這些未來的棟梁能對北涼心生好感,未來北涼在與離陽皇室的博弈中,便能多一分輿論支持,少一分孤立無援。
第二層謀算,是借學宮的中立性,為北涼與離陽之間留一道緩衝。上陰學宮雖為皇室服務,卻始終保持著表麵的中立——它不直接參與朝堂爭鬥,不偏向任何一方勢力,這種“中立性”恰好是徐驍需要的。北涼與離陽皇室之間,始終存在著微妙的張力:皇室忌憚北涼的兵權,徐驍則需為北涼爭取生存空間。讓徐渭熊留在學宮,相當於在北涼與皇室之間安了一個“觀察點”,既能及時了解皇室與中原士子的動向,又能在雙方關係緊張時,通過學宮傳遞信息,避免矛盾直接激化。
為了讓這兩層謀算落地,徐驍更是下了血本——斥巨資修建十裡沿湖長堤。這道長堤沿著學宮旁的湖泊蜿蜒,不僅美化了學宮環境,還解決了學宮多年來的洪澇隱患。徐驍以“改善學宮環境”為名義,將這道長堤作為徐渭熊的入學條件,直接換取了學宮的接納。這筆“投資”看似簡單,卻暗含深意:既向學宮展示了北涼的實力,又以“公益”的名義拉近了與學宮的關係,讓徐渭熊的入學顯得順理成章,不被人詬病“北涼乾預學宮事務”。
在這兩層明麵上的謀算之下,徐驍心中還藏著一道更深的暗棋——製衡陳芝豹。這道暗棋,他從未對任何人說起,甚至連徐渭熊自己都不知情,隻藏在他心底,成為無人知曉的秘密。
陳芝豹是徐驍的義子,天賦異稟,用兵如神,年紀輕輕便手握北涼兵權,是北涼軍中最耀眼的新星,坊間更有著‘小人屠’之稱。徐驍曾一度將他視為北涼的未來,可前幾年發生的一件事,讓他不得不對陳芝豹多了幾分防備——他的另外兩個義子姚簡和葉熙真,一直暗中支持陳芝豹接任北涼王,甚至為了掃清障礙,偷偷派殺手刺殺徐驍的長子徐鳳年。
雖然後來查明,陳芝豹並未直接參與刺殺計劃,可姚簡、葉熙真與他的緊密聯係,讓徐驍心生警惕。他深知,陳芝豹的威望與兵權,早已對徐鳳年的地位構成了潛在威脅。若自己百年之後,徐鳳年無法掌控北涼軍權,陳芝豹很可能成為北涼內部的“定時炸彈”,甚至引發北涼分裂。
徐驍送徐渭熊去上陰學宮,便是想為徐鳳年培養一位“製衡者”。徐渭熊聰明過人,對兵法權術有極高的悟性,若她能在學宮學好謀略,未來便能成為徐鳳年的左膀右臂。更重要的是,徐渭熊在北涼軍中沒有根基,與陳芝豹沒有利益牽扯,她的存在,既能以“徐家二姐”的身份凝聚人心,又能憑借學來的權術,牽製陳芝豹的勢力,避免他一家獨大。徐驍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讓北涼的權力結構保持平衡,確保北涼不會因內部鬥爭而分崩離析——這是一位父親,也是一位北涼王,對子女、對北涼最深的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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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多以為上陰學宮隻重文韜,與武功無關,可這恰恰是對學宮最大的誤解。這座以“文”聞名的學府,其實藏著震撼天下的武力底蘊,在這片土地上,儒道亦能做到“萬人敵”,絲毫不遜於武道高手。
最具代表性的,便是上一代江湖武林四大宗師中的符籙紅甲。關於符籙紅甲的來曆,民間流傳著一段傳奇故事:它最早是龍虎山的一套上古兵甲,傳承了數代,甲身上刻滿了道家符籙,是用以鎮壓邪魔的道門仙兵。後來,這套兵甲意外流入上陰學宮的天機樓,學宮的能工巧匠與道家高人聯手,對兵甲進行了重新煉製,融入了儒家的“浩然氣”,才打造出了後來震驚江湖的符籙紅甲。
龍虎山得知兵甲被學宮所得後,曾派人上門討要,甚至與學宮發生了激烈爭執。龍虎山是道家聖地,勢力龐大,可上陰學宮卻絲毫不懼,雙方僵持許久,甚至差點兵戎相見,最終龍虎山還是沒能從學宮手中奪回兵甲。這件事,讓天下人第一次見識到,上陰學宮絕非隻會“紙上談兵”,它的武力實力,足以與頂尖宗門抗衡。
學宮的武力底蘊,還體現在它培養出的傳奇人物身上。攪弄春秋風雲的儒聖黃三甲,雖以謀略聞名,卻能以儒家浩然氣震懾江湖高手;曾讓北涼鐵騎頭疼不已的兵甲葉白夔,不僅兵法超群,個人武力也堪稱頂尖。而學宮真正的“底牌”,藏在道德林的一位瞎子琴師身上——他便是八百年來獨斷儒家氣運的儒家初聖張扶搖。
這位琴師平日裡沉默寡言,隻在道德林彈奏古琴,看似普通無奇,實則是儒家“天人境”的頂尖強者。曾有一次,劍神鄧太阿路過學宮,與張扶搖因理念不合發生爭執,張扶搖隻淡淡說了一句“此非你久留之地,速去”,便以浩然氣形成無形屏障,將鄧太阿放逐出千裡之外。此事過後,再無人敢小覷這位瞎子琴師,也無人再敢輕視上陰學宮的武力底蘊。
在上陰學宮的曆史中,它從未遠離離陽的權力棋局。前任學宮大祭酒齊陽龍,便是皇室製衡北涼的“重要棋子”。他曾提出“封王可以,裂土不行”的主張,表麵上認可北涼的地位,實則是在限製北涼的發展——允許徐驍做北涼王,卻不允許北涼擁有獨立的“裂土之權”,既利用北涼抵禦北莽,又防止北涼勢力過大,威脅皇室統治。這種“既掣肘又利用”的策略,完美體現了離陽皇室的製衡術。
而徐驍送徐渭熊入學,恰恰打破了這種微妙的平衡。憑借北涼的實力與徐驍的運作,徐渭熊初次踏入學宮,便展現出了驚人的“家世優勢”——直接拜師於王祭酒和一位兵家領袖。王祭酒是齊陽龍的繼任者,雖不如齊陽龍那般偏向皇室,卻也是天下公認的儒家大家,精通治國方略;那位兵家領袖,則是曾在春秋大戰中立下赫赫戰功的老將,對兵法謀略有著獨到的見解。
兩位頂尖大家對徐渭熊傾囊相授,不僅讓她一入學便站在了極高的起點,更向天下傳遞了一個信號:北涼與上陰學宮的關係,已遠超普通的“學子與學府”。這種關係,既讓離陽皇室心生警惕,又讓天下士子對北涼刮目相看,更讓徐驍的“謀算”,有了落地生根的可能。
徐渭熊自己也知道,自己踏入上陰學宮的那一刻,便已成為北涼與離陽權力棋局中的一枚重要棋子。而她要做的,便是在這座藏著無數秘密的學宮中,不斷成長,用自己的才華,撐起父親的期望,也撐起北涼的未來。
上陰學宮的大意湖,是學宮學子們最愛的去處。湖麵碧波蕩漾,岸邊楊柳依依,平日裡總有學子在此讀書、論道、對弈,一派悠然景象。可自從徐渭熊踏入學宮,這片寧靜的湖光便換了主人——她一入學沒多久,便徑直將湖邊的一座觀景小樓占為己有,還在樓前立下一塊木牌,上麵寫著“徐渭熊在此研學,閒雜人等勿近”。
這一舉動,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瞬間激起千層浪。上陰學宮曆來有“共享研學之地”的傳統,從未有人敢獨占大意湖這樣的公共區域。更何況,徐渭熊還是個剛入學的新生,又是來自“武夫紮堆”的北涼,這讓許多中原士子心中不滿。
“一個北涼來的女子,剛入學就如此霸道,真當我上陰學宮是北涼軍營不成?”
“聽說她是靠北涼王斥巨資修堤才進來的,說不定沒什麼真本事,隻會耍橫!”
“走,咱們去大意湖,給她點顏色看看,讓她知道上陰學宮的規矩!”
沒過幾日,一群身著青衫的學子便聚在一起,氣勢洶洶地朝著大意湖走去。為首的是一位名叫李子言的學子,他出身中原書香世家,在學宮頗有聲望,平日裡最是看不慣“不守規矩”之人。一行人來到觀景小樓前,李子言抬手拍了拍門,語氣帶著幾分傲慢:“徐渭熊,出來!你獨占大意湖,壞了學宮規矩,還不速速讓出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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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吱呀”一聲開了,徐渭熊身著一身月白勁裝,腰間佩著那把道門符劍赤螭,緩步走了出來。她個子高挑,眉眼間帶著幾分英氣,眼神平靜地掃過眼前的眾人,沒有絲毫慌亂:“此地風景好,適合研學,我用著順手,為何要讓?”
“你!”李子言被她的態度惹惱,上前一步,指著徐渭熊的鼻子,“上陰學宮的地,是天下士子共有的,豈容你一人獨占?今日你若不讓,休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徐渭熊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從不喜歡與人爭辯,在北涼時,遇到不服氣的,直接用劍說話便是。隻見她手腕輕輕一翻,赤螭劍“唰”地出鞘,一道寒光閃過,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便聽到“哢嚓”一聲——李子言頭上的發髻已被一劍斬落,烏黑的頭發散落在肩上,模樣十分狼狽。
劍刃貼著李子言的頭皮劃過,帶著刺骨的涼意。他嚇得渾身一僵,臉色瞬間慘白,再也說不出一句狠話。周圍的學子也被這淩厲的劍氣震懾住,紛紛往後退了幾步,看向徐渭熊的眼神裡滿是驚恐。
徐渭熊收劍入鞘,語氣依舊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我的東西,我想給才給;我占的地,我想讓才讓。下次再有人來這裡鬨事,可就不是斬落發髻這麼簡單了。”說罷,她轉身走進小樓,“砰”地一聲關上了門,留下一群麵麵相覷的學子,在原地愣了許久。
經此一事,大多數人都不敢再去大意湖招惹徐渭熊,可仍有少數人不信邪——他們覺得徐渭熊隻是運氣好,靠一把好劍威懾眾人,若真論實力,未必能比得上學宮的頂尖學子。
這群人中,以學子王崇文最為激進。他是前任學宮大祭酒齊陽龍的門生,精通兵法謀略,在學宮的“兵術論辯”中多次奪魁,心氣極高。他認為徐渭熊“以武壓人”,丟了上陰學宮的“文氣”,便四處聯絡誌同道合的學子,準備再次前往大意湖,“討回公道”。
這一次,他們的陣勢比上次更為浩大——足足有五十多人,手裡拿著筆墨紙硯,還有人抬著一張書桌,揚言要在大意湖邊與徐渭熊“論辯”,若徐渭熊論辯不過,便要她當眾道歉,讓出大意湖。
消息傳到徐渭熊耳中時,她正在小樓裡研究兵書。聽到侍女的稟報,她隻是淡淡一笑,放下手中的書,再次佩上赤螭劍,走出了小樓。
王崇文見徐渭熊出來,立刻上前一步,擺出一副“師出有名”的模樣:“徐渭熊,你以武力震懾同窗,壞了學宮‘以文會友’的規矩。今日我們來,是想與你論辯兵法謀略,若你輸了,便要遵守學宮規矩,讓出大意湖,如何?”
徐渭熊看著他,眼神裡沒有絲毫波瀾:“我沒時間跟你們論辯。若是想動手,便直接來;若是不敢,就趁早離開。”
“你!”王崇文沒想到徐渭熊如此不給麵子,氣得臉色漲紅,“好!既然你執意如此,那就休怪我們不客氣!”說罷,他對著身後的學子使了個眼色,一群人立刻圍了上來,有的拿著硯台,有的握著毛筆,甚至有人舉起了書桌,看樣子是想動手。
徐渭熊眼中寒光一閃,不再廢話。她身形一動,如同鬼魅般衝到王崇文麵前,赤螭劍再次出鞘,這一次,劍刃沒有停在頭皮上——“嗤”的一聲,鋒利的劍刃直接劃破了王崇文的喉嚨,鮮血瞬間噴湧而出,濺落在湖邊的青石板上,染紅了一片。
王崇文瞪大了眼睛,雙手捂著脖子,想要說話,卻隻能發出“嗬嗬”的聲響,最後重重地倒在地上,沒了聲息。
周圍的學子見狀,嚇得魂飛魄散,哪裡還敢上前?有人甚至嚇得癱坐在地上,渾身發抖。徐渭熊收劍入鞘,看著地上的屍體,眼神依舊平靜:“我說過,下次再來鬨事,就不是斬落發髻這麼簡單了。”
此事很快傳遍了整個學宮,學宮祭酒得知後,雖對徐渭熊“當眾殺人”的行為不滿,卻也知曉此事是王崇文等人先挑事,加上徐渭熊背後有北涼撐腰,最終隻下令將徐渭熊禁足一個月,沒有再做其他懲罰。
經此一役,再也沒人敢去大意湖招惹徐渭熊。所有人都記住了,這位來自北涼的女子,不僅帶劍入學,還真的會殺人——她不是柔弱的江南女子,而是從北涼的風沙裡走出來的“姑奶奶”,惹不得。
禁足結束後,徐渭熊依舊在大意湖的小樓裡研學。她沒有因為之前的風波而收斂鋒芒,反而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學習與創作中。在學宮的歲月裡,她的才華如同埋在土裡的明珠,漸漸綻放出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