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四年的深秋,天高雲淡,金風送爽。征討淮南逆臣袁術的大軍,終於凱旋。許都城北十裡長亭處,早已是人頭攢動,旌旗招展。司空曹操身著朝服,率領著留守許都的文武百官,親自出城相迎,以示對平南將士的殊榮與犒勞。
空氣中彌漫著肅穆而期待的氣息。地平線上,煙塵漸起,所有人都翹首以盼,等待著那支威震淮南、載譽而歸的雄師出現。
然而,煙塵散去,出現在眾人視線中的,卻並非預想中旌旗蔽日、甲胄鏗鏘的浩蕩大軍,而僅僅是四騎快馬!當先一人,青衫外隨意罩了件輕甲,風塵仆仆,不是此番南征的主帥、平南都督周晏又是誰?他身後,緊緊跟隨著三員驍將:左邊是鐵塔般沉默、手持雙戟的典韋,右邊是白袍銀槍、英姿勃發的趙雲,稍後半步則是麵容沉毅、持槍而行的張繡。
四騎如風,轉眼便至亭前。
這一幕,讓所有準備迎接凱旋大軍的官員們都愣住了,現場一片詭異的寂靜,落針可聞。就連穩坐亭中、正準備接受全軍拜見的曹操,也下意識地微微前傾了身體,臉上閃過一絲錯愕。
周晏猛地勒住馬韁,目光在人群中迅速掃過,最後定格在端坐主位的曹操身上。他臉上那一路疾馳帶來的興奮與急切,在接觸到曹操目光的瞬間,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迅速轉化為一種混合著心虛和不安的局促。他幾乎是手腳並用地翻身下馬,動作因為緊張而顯得有些笨拙,落地時還踉蹌了一下,幸虧身旁的典韋眼疾手快,不動聲色地扶了一把。
周晏深吸一口氣,像個做錯了事被先生當場抓住的蒙童,低著頭,一步一蹭地挪到曹操麵前。他甚至不敢直視曹操的眼睛,目光遊離在地上,聲音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顫抖,怯生生地開口:“孟……孟德……我……我回來了。”
曹操看著他這副模樣,心中的錯愕漸漸被一種又好氣又好笑的情緒取代,但他麵上依舊沉靜,隻是微微挑眉,聲音聽不出喜怒:“哦?子寧回來了。隻是……我七萬大軍何在?你這位平南都督,何以成了光杆先鋒?”
周晏的頭垂得更低了,耳根微微泛紅,聲音也越來越小,帶著十足的誠懇認錯態度:“大軍……大軍由元讓、文則幾位將軍統領,尚在百裡之外,按部就班班師……是……是晏……歸心似箭,思念……思念文姬,實在按捺不住,便……便帶了惡來他們幾個,先行一步了……”他越說聲音越小,最後幾乎如同蚊蚋,“晏深知此舉不妥,擅離職守,有負孟德信任與都督之責,請孟德責罰!晏保證,以後……以後再也不敢了!”
他這番姿態,配上那副可憐兮兮、又帶著點委屈的表情,哪裡還有半分在沙盤前運籌帷幄、在萬軍中揮斥方遒的年輕都督模樣?分明就是個惦記家中嬌妻、偷跑回來的大孩子。
曹操看著他,半晌無語。他想象過周晏凱旋時的種種場景,或意氣風發,或沉穩持重,卻獨獨沒料到是眼前這般光景。他想起周晏新婚不久便被迫出征,想起蔡琰那沉靜麵容下深藏的牽掛,再看著眼前這個才華橫溢卻又在某些方麵單純得近乎“憨直”的年輕人,心中那點因對方“擅離職守”而升起的不悅,終究化作了哭笑不得的無奈。
他長長地、帶著些許調侃地歎了口氣,伸手用力拍了拍周晏的肩膀,語氣複雜,卻又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縱容與寵溺:“罷了罷了!子寧啊子寧,你呀……起來吧。誰能想到,此番威震淮南,令逆臣喪膽,令諸侯側目的堂堂平南大都督,私下裡,竟是這般……這般人物呢!”
此言一出,原本因這意外情況而有些凝滯的氣氛,瞬間被打破。荀彧等謀士率先失笑搖頭,一些與周晏相熟的官員也忍不住低笑出聲。眾人看著周晏那副如蒙大赦、卻又因曹操的調侃而更加窘迫的樣子,心中非但沒有輕視,反而湧起一股由衷的親切與喜悅。這份不加掩飾的“真”,在這充斥著權謀與機心的亂世之中,顯得如此珍貴而溫暖。
隨著曹操大手一揮,眾人簇擁著這位“光杆都督”和他的三位護衛將軍,浩浩蕩蕩返回許都城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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