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口氣跑出很遠,直到將那個混亂的小村莊徹底甩在身後的黑暗中,再也聽不到任何追兵的聲音,才敢在一片茂密的樹林邊緣停下來。
每個人都氣喘籲籲,汗流浹背。陸輕塵扶著膝蓋,大口喘氣,手臂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白芷稍微好些,但發髻也有些散亂,呼吸急促。鐵心依舊沉穩,但額角也見了汗,他警惕地回望來路,確認沒有火光追來。墨言則靠在樹乾上,臉色蒼白,胸口不斷起伏。
短暫的沉默和喘息之後,陸輕塵率先直起身,對著鐵心和墨言,鄭重地抱拳行禮:“多謝二位好漢救命之恩!要不是你們及時趕到,我們今晚恐怕就……”
白芷也整理了一下儀容,對著鐵心微微頷首,語氣真誠而冷靜:“多謝相助。不知二位是?”
鐵心的目光掃過陸輕塵還在滲血的手臂,又看向白芷,聲音低沉平穩,聽不出太多情緒:“路過,碰巧。”
這個回答顯然太過簡單,甚至有些敷衍。陸輕塵和白芷對視一眼,都有些疑惑。深更半夜,荒郊野嶺,哪來的這麼巧的“路過”?還帶著弩箭和鐵錘?
鐵心似乎看出了他們的疑慮,他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權衡什麼。然後,他再次開口,語氣依舊平淡,但內容卻石破天驚:“我們也惹了麻煩。京城,回不去了。”
陸輕塵和白芷同時一愣。
鐵心沒有詳細解釋惹了什麼麻煩,隻是繼續說道:“看到他們圍村抓人,聽動靜像是官府的高手,不像普通差役。猜到可能是你們。”
他的目光在陸輕塵和白芷身上停留片刻:“你們一個大夫,一個信使,能惹來這種陣仗的追殺,麻煩想必也不小。”
這話點明了雙方共同的處境——都是被追捕的逃亡者。
陸輕塵歎了口氣,有些沮喪:“彆提了,我是被人坑了,背上個‘叛黨同謀’的黑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他簡單說了自己被設計陷害的過程。
白芷則言簡意賅:“我可能撞破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事,關於城西的怪病。”
鐵心聽完,臉上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仿佛早已料到。他點了點頭:“看來,這京城的天,是真的要變了。”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銳利起來,看向陸輕塵和白芷:“村子不能再待,官兵很快會搜過來。京城周邊,恐怕很快就會戒嚴,到處都會是盤查的眼線。單打獨鬥,很難走得掉。”
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陸輕塵立刻反應過來:“好漢的意思是……我們一起走?”
“互相有個照應。”鐵心言簡意賅地肯定,“我和墨言熟悉城外的小路,知道一些偏僻的落腳點。你們……”他看了一眼白芷,“懂醫術,能處理傷勢。他,”目光轉向陸輕塵,“腿腳快,能探路,能應急。”
這是最實際的需求組合。生存麵前,任何猜疑和隔閡都需要暫時放下。
白芷幾乎沒有猶豫。她見識過鐵心剛才冷靜精準的出手和決斷力,也明白在目前的處境下,人多力量大,尤其是擁有不同技能的人組合在一起,生存幾率會大很多。她點了點頭:“可以。我們需要儘快遠離京城。”
陸輕塵自然更沒有意見。他剛剛才被對方從鬼門關拉回來,而且鐵心看起來就給人一種可靠的感覺。他連忙點頭:“好!一起走!互相照應!”
暫時的同盟,在這荒郊野嶺的夜幕下,基於最原始的生存需求,迅速達成。
鐵心從隨身帶著的一個舊皮囊裡拿出一些乾淨的布條和一小罐藥膏,遞給白芷:“先給他處理一下傷口。不能留下血跡。”
白芷接過,有些意外地看了鐵心一眼,沒想到他準備得如此周全。她不再多言,立刻讓陸輕塵坐下,熟練地為他清洗、上藥、包紮傷口。藥膏效果很好,清涼止痛。
墨言則安靜地站在一旁望風,耳朵微微動著,仔細傾聽著四周的一切動靜。
很快,傷口處理完畢。鐵心抬頭看了看天色:“不能再耽擱了。必須在天亮前渡過前麵的黑水河,進入北邊的山區。那裡地形複雜,更容易躲藏。”
他率先起身,墨言立刻跟上。陸輕塵和白芷也振作精神,緊隨其後。
四個人,沉默地行走在夜色的掩護下。鐵心在前帶路,腳步沉穩,選擇的路都是極其難走但隱蔽的獸徑或乾涸的河床。墨言緊隨其後,時不時回頭確認後麵兩人跟上。陸輕塵護在白芷身邊,雖然受傷,但依舊保持著警惕。
走著走著,陸輕塵看著前麵沉默高大的鐵匠和瘦削安靜的啞巴,又看看身邊清冷鎮定的女大夫,再想想自己這個被全城通緝的“飛毛腿”,一種極其荒謬的感覺湧上心頭。
他忍不住壓低聲音,對旁邊的白芷苦笑著嘀咕了一句:“白大夫,你說……咱們這四個人湊在一起……一個鐵匠,一個啞巴,一個大夫,再加我一個通緝犯……這組合,可真夠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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