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胛處的箭傷像一團燒紅的炭火,烙在皮肉深處,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撕裂般的劇痛。陸輕塵咬緊牙關,用還能活動的右手死死按住傷口,但溫熱的血還是不斷從指縫間滲出,浸濕了半邊衣襟。
他從陡坡滾落時,僥幸被一叢枯死的沙棘擋住,沒有直接摔死。求生的本能讓他掙紮著爬起來,顧不上辨彆方向,一頭紮進了茫茫的戈壁荒原。
身後,西涼軍士兵的呼喝聲和雜亂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餓狼。他不敢回頭,隻能憑借殘存的力氣,深一腳淺一腳地在礫石和沙土中狂奔。左肩的箭杆隨著跑動不斷晃動,每一次顛簸都帶來一陣令人眩暈的刺痛。
太陽毒辣地炙烤著大地,空氣扭曲,遠處的景物都在熱浪中浮動。喉嚨乾得冒煙,嘴唇裂開數道血口。失血和脫水讓他的視線開始模糊,腳步也變得虛浮踉蹌。他感覺自己像一盞快要熬乾油的燈,光芒正在迅速黯淡。
有一次,他腳下一軟,整個人撲倒在地,啃了滿嘴的沙子。他趴在那裡,劇烈地喘息著,聽著身後越來越清晰的追兵聲音,絕望像冰冷的潮水般湧上心頭。就這樣結束了嗎?死在這片無人知曉的荒原上,連嫣然的下落都不知道……
不!他猛地抬起頭,用右手撐起身體,再次掙紮著站起來。他撕下一條衣襟,胡亂地將傷口纏緊,繼續向前跑。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他不能停。
追兵顯然熟悉這片地形,他們分成了幾股,從不同方向包抄過來,試圖將他逼入絕境。有幾次,冰冷的箭矢擦著他的耳邊飛過,釘在前方的地上。他隻能憑借本能左右躲閃,利用偶爾出現的土丘和枯木作為掩護,拚命拉開距離。
但體力的消耗是殘酷的。他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呼吸如同破風箱般粗重。身後的馬蹄聲已經近得能聽清馬匹噴鼻的響動,甚至能聽到追兵興奮的叫喊。
完了……這次真的逃不掉了。他眼前陣陣發黑,幾乎能想象到下一刻被亂刀砍死的場景。
就在他意識即將渙散的邊緣,前方模糊的地平線上,突然出現了一排移動的黑點。那黑點越來越大,漸漸顯露出輪廓——是一支車隊!
不是西涼軍那種整齊劃一的軍伍,這支車隊看起來有些雜亂。有牛車,有騾車,車上堆滿了麻袋和箱籠,周圍跟著不少步行的人,男女老少都有,像是一支遷徙的隊伍。隊伍行進得很慢,揚起的塵土在風中飄散。
更引人注目的是,車隊前方,高高豎著一麵旗幟。旗幟的布料粗糙,顏色也有些褪色,但上麵繡著的圖案卻異常清晰——
那是一把犁,和一把劍,交叉在一起。
陸輕塵用儘最後的力氣,朝著那支陌生的車隊奔去。他不知道這是敵是友,但這已是絕境中唯一可能存在的變數。
身後的追兵也顯然發現了這支車隊,馬蹄聲驟然加速,帶著明顯的警告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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