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晨光透過破窗照進屋子，卻驅不散彌漫的壓抑。鐵心依舊昏迷，白芷在旁悉心照料，不時為他施針逼毒。趙天佑和陸輕塵等人圍坐在一起，目光都落在蘇嫣然身上。
“說說吧，嫣然，”趙天佑聲音溫和，但帶著凝重，“你是怎麼落到他們手裡的？又怎麼拿到這些證據的？”他指了指那些攤開的絹布。
蘇嫣然裹著一件舊外衣，捧著熱水碗的手指微微發抖。她深吸一口氣，眼神望向虛空，仿佛又回到了那段噩夢般的日子。
“那天在邊鎮……我們分開後不久，”她聲音低啞地開始講述，“我就被韓天德將軍的人盯上了。他們人多，我……我沒能逃掉。”她省略了具體的搏鬥過程，但緊握碗沿發白的手指透露了當時的凶險。
“他們把我關押起來，先是韓天德親自審問。他想要我之前查到的一些邊軍貪腐的證據，還有……關於他私下與京城來往的線索。”蘇嫣然頓了頓，“我起初不肯說，但他們用刑……後來，我意識到硬抗沒用，就……就假裝屈服了。”
她抬起眼，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我告訴他們，證據藏在一個秘密地方，需要我帶路去取。他們半信半疑，但急於拿到東西，就把我押往京城。路上，我故意拖延，觀察押送隊伍，記下路線和他們的習慣。”
“到了京城，我被移交給了劉瑾。”提到這個名字，蘇嫣然的聲音裡帶著刻骨的寒意，“這個老太監……比韓天德更狡猾，更殘忍。他不急著用刑，而是把我關在地牢，用饑餓、寒冷和孤獨消磨我的意誌。他還……還給我看其他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囚犯，想讓我崩潰。”
陸輕塵聽得拳頭緊握，眼中滿是心疼和憤怒。
“但我發現，”蘇嫣然話鋒一轉，語氣裡多了一絲冷靜，“劉瑾和他身邊的人，似乎都依賴一種藥丸。他們管它叫‘金丹’，服用後精神亢奮，但過後會異常暴躁虛弱。我記下了這個細節。”
“後來，劉瑾親自提審我。我繼續假裝害怕，斷斷續續地說出一些半真半假的情報，換取稍好一點的待遇。我表現出對‘金丹’的好奇和畏懼，他們反而放鬆了些警惕，覺得我不過是個有點用處、貪生怕死的普通女子。”她苦笑了一下，“有一次，一個看守吹噓工坊的‘寶貝’，我趁機裝作無知，問他‘美人鼓’是不是真的那麼神奇。他喝多了，說漏了嘴，提到了工坊的大致位置和裡麵一些可怕的事情……”
她的聲音開始顫抖，顯然回憶起了極其恐怖的內容。“我假裝暈倒，他們把我扔回牢房。但我記住了……我偷偷用撿到的炭塊，在撕下的內襯衣角上，畫下了我能記住的一切。”
說到這裡，蘇嫣然從懷中摸索著，取出一塊折疊得整整齊齊、邊緣已經磨損、還帶著點點暗褐色汙跡的白色布片。她小心翼翼地展開。
布片上，用炭筆畫著一幅簡陋但結構清晰的草圖。能看出是一個占地頗大的院落，標注著庫房、工匠房、晾曬場等等。線條雖然粗糙，但關鍵位置都很明確。
蘇嫣然的手指顫抖著，指向草圖中心一個被特彆圈出的、標注著密集符號的區域。她的臉色慘白，嘴唇翕動了幾下，才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
“這裡……就是處理……處理鼓皮的地方……”
她猛地閉上眼，仿佛要隔絕那可怕的畫麵，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恐懼和哽咽：
“他們……他們是在人還活著的時候……活活……”
話未說完，她已經無法繼續，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
喜歡浮世離歌請大家收藏：()浮世離歌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