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放下手中的藥杵，草草用清水洗淨手上的血汙，甚至來不及換下沾滿血漬的圍裙，便急匆匆地朝著城門樓方向快步走去。她的臉色異常凝重，眉頭緊鎖，步伐急促，引得沿途正在搬運守城器械的民夫和休整的士兵紛紛側目。
她徑直找到正在與幾位頭目清點箭矢損耗的趙天佑，以及在一旁默默檢查城牆破損情況的鐵心。
“趙公子，鐵心大哥！”白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但語氣卻異常堅決，“有緊急情況！”
趙天佑見她神色不對，立刻放下手中的賬冊：“白大夫，怎麼了？是傷員太多？”
白芷搖搖頭，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話語清晰：“不是傷員多少的問題。是傷情……我在幾個重傷員身上，發現了異常！傷口紅腫蔓延極快，顏色發青紫，伴有高熱和劇烈骨痛！”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趙天佑和聞聲看過來的鐵心，一字一句地說道：“這些症狀，與我之前研究的、北方流民中出現的瘟疫變種，極其相似！”
趙天佑先是一愣，隨即臉色大變：“瘟疫？白大夫，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白芷打斷他，語氣急促，“圍攻我們的聯軍內部，很可能已經爆發了這種變異的瘟疫！我們的士兵在與敵軍搏鬥時，通過傷口接觸，很可能已經被傳染了！如果不及早控製，一旦在城內蔓延開來，後果不堪設想！”
一直沉默的鐵心，眼神驟然銳利起來。他拄著拐杖走近一步，聲音低沉：“確定嗎？”
白芷重重點頭：“八九不離十！鐵心大哥，趙公子，必須立刻采取最嚴格的措施！所有從戰場上帶回的敵軍傷員，必須立刻單獨隔離，嚴禁與任何人接觸！所有接觸過敵軍屍體或傷員的士兵和醫者，也要觀察！還有，必須立刻加強水源管理，全城實施防疫，焚燒掩埋所有戰場廢棄物，一刻也不能耽誤！”
趙天佑倒吸一口涼氣，冷汗瞬間濕透了後背。城外大軍壓境，城內若再爆發瘟疫……那真是滅頂之災！他不敢有絲毫猶豫，立刻轉身對身邊的傳令兵吼道：“快！傳我的命令！立刻將俘虜的敵軍傷員全部轉移到城西廢棄的磚窯，嚴加看管，任何人不得靠近！所有守城將士，接觸過敵軍者，即刻上報，集中觀察！通知全城，加強水源巡查，按白大夫的防疫方子熬煮湯藥，分發下去！”
命令迅速被傳達下去。然而，消息就像長了翅膀，比命令傳得更快。“瘟疫”、“敵軍帶病”這些字眼，如同投入平靜水麵的石子，在疲憊又緊張的守軍和百姓中激起了巨大的恐慌。
剛剛經曆過血戰的士兵們，原本正在慶幸劫後餘生，此刻卻紛紛色變，下意識地檢查自己身上細小的傷口，或與同伴保持距離。空氣中彌漫開一種比戰爭更令人恐懼的氣息。城頭上，原本同仇敵愾的氣氛，悄然蒙上了一層猜忌和不安的陰影。
鐵心看著漸漸騷動起來的人心，又望向城外暫時偃旗息鼓、卻依舊黑壓壓的聯軍大營，布滿皺紋的臉上，凝重之色更深了。真正的考驗，或許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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