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的喧囂仿佛還在耳邊回蕩,那些關於邊關、關於朝堂、關於民生的鮮活信息,讓楊延昭林楓)感覺自己與這個時代的黏合又緊密了幾分。然而,當他拖著略感疲憊的身軀躺回床上,試圖在寂靜中梳理白日的見聞時,另一股潛藏的力量,卻在他意識鬆懈的瞬間,洶湧而至。
是夜,他陷入了光怪陸離的夢境。
不再是之前記憶融合時那種龐雜無序的信息洪流,而是變得極其具體、極其鮮明,仿佛身臨其境。他感覺自己又變成了那個純粹的楊六郎,正率領著一小隊騎兵,在邊境熟悉的丘陵地帶巡邏。陽光很好,草長鶯飛,一切都顯得平靜。
突然,一支響箭撕裂空氣!
“有埋伏!”身邊的親兵嘶聲呐喊。
視線所及,兩側的山坡後,如同鬼魅般湧出了數十騎遼軍。他們不像尋常的遼國遊騎那般散漫,而是隊形緊湊,動作迅捷,身上的皮甲和手中的彎刀在陽光下反射出精良的光澤。戰鬥瞬間爆發,刀劍碰撞,人馬嘶鳴。
夢中的“楊延昭”奮勇拚殺,楊家槍法施展得淋漓儘致,接連挑落數名敵騎。但他很快發現,這支遼軍小隊的戰鬥力遠超尋常,配合默契,悍不畏死,而且……他們的目標似乎非常明確,攻勢大多集中在他和三哥楊延光的方向。
混亂中,他瞥見一個細節:一名遼軍騎兵在衝鋒時,腰間的皮囊鬆開,掉出了一樣東西。那東西在草地上滾了幾圈,在血腥的廝殺中毫不起眼,但夢中的“楊延昭”卻看得分明——那並非遼人常用的骨製或木製飾品,而是一枚黃銅打造的、造型奇特的……令牌?上麵似乎還刻著模糊的花紋。
他還想細看,腦後惡風襲來!他下意識地側身躲避,但對方的攻擊來得太快太狠,一根沉重的鐵鐧還是擦著他的頭盔砸在了他的肩胛骨上。劇痛傳來,他眼前一黑,感覺自己從馬背上飛了起來,世界在天旋地轉中迅速陷入黑暗……最後印入眼簾的,是那些遼軍迅速脫離戰場、毫不戀戰的身影,以及他們撤退時選擇的、那條並非最近但卻異常“乾淨利落”的路徑。
“呃啊——!”
楊延昭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冷汗已經浸透了中衣。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那鐵鐧砸下的痛感和墜馬的失重感如此真實,仿佛剛剛親身經曆過一般。窗外,月色清冷,萬籟俱寂,隻有他粗重的呼吸聲在房間裡格外清晰。
他扶住依舊隱隱作痛部分是舊傷,部分是夢境帶來的生理反應)的額頭,努力平複著激蕩的心緒。這個夢,太不尋常了。它不像普通的夢境那樣模糊跳躍,其中的細節清晰得令人發指——那支遼軍小隊的精良裝備、明確的攻擊目標、掉落的奇特令牌、以及撤退時那條熟悉的路徑……
“不是偶然……那絕不是一次偶然的遭遇戰!”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他心底響起。屬於林楓的曆史知識和邏輯分析能力開始高速運轉。結合父親之前提到的斥候屢遭伏擊、懷疑軍中有疏漏的言論,一個可怕的猜想逐漸浮出水麵:那次伏擊,是精心策劃的!有人向遼軍泄露了他們的巡邏路線和時間!甚至,那支“精銳”的遼軍小隊,可能就是專門為了獵殺他們兄弟而派出的!
是誰?是誰想置楊家子嗣於死地?是朝中與楊家不睦的政敵?還是……軍中的內鬼?
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竄起,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原以為最大的危險來自未來那場已知的北伐,卻沒想到,致命的暗箭,早已從背後射來!楊家將的悲劇,果然不是一朝一夕鑄成的,這陰謀的網,從很早就已經開始編織了。
“夫君?你怎麼了?”身旁傳來柴婉兒帶著睡意和擔憂的聲音。他被楊延昭的動靜驚醒,撐起身子,借著月光看到他蒼白的臉色和滿頭的冷汗,頓時睡意全無,連忙伸手探向他的額頭,“可是傷口又疼了?還是做了噩夢?”
她的手溫暖而柔軟,帶著淡淡的馨香,稍稍驅散了些許他心頭的寒意。楊延昭抓住她的手,感受到她真實的體溫,狂跳的心臟才漸漸平複下來。他不能告訴她真相,那隻會讓她徒增恐懼。
“沒……沒事。”他聲音還有些沙啞,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隻是……做了個噩夢,夢到……那天墜馬的情景了。”
柴婉兒聞言,眼中立刻湧上心疼和了然。她反握住他的手,柔聲道:“都過去了,夫君。你現在已經回家了,安全了。彆怕,我在呢。”她輕輕靠過來,用帕子替他擦拭額頭的冷汗,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嗬護一件易碎的珍寶。
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她清麗溫婉的側臉上,勾勒出一種驚心動魄的柔美。楊延昭看著她,心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有因為她無私的關懷而產生的溫暖和愧疚,也有因為窺見陰謀一角而升起的更強烈的保護欲。這個女子,這個家,他必須守護住。
“婉兒,”他低聲喚道,聲音裡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依賴,“謝謝你。”
柴婉兒輕輕搖頭,將臉頰貼在他的手背上:“夫妻之間,何須言謝。隻要你平安就好。”
兩人依偎在月光下,一時無言。然而,楊延昭的心中卻已掀起了滔天巨浪。那個夢境,或者說,那段被創傷掩蓋、如今終於浮現的清晰記憶,像一把鑰匙,打開了一扇通往更深黑暗的大門。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僅僅被動地適應和等待了。那個隱藏在幕後的黑手,這次沒有得逞,絕不會善罷甘休。在應對未來的北伐危機之前,他必須先揪出眼前的隱患,否則,楊家可能都撐不到北伐的那一天。
“記憶的裂痕……”他靠在床頭,眼神在月色下變得幽深而銳利,“或許,正是為了讓我看清這裂痕背後的真相。”
他輕輕握緊了拳頭。偽裝失憶的策略需要調整了。他不能表現得對過去一無所知,相反,他要“逐步恢複”記憶,尤其是關於那場伏擊的“關鍵”細節。他要以此為契機,在家族內部,開始一場不動聲色的調查。
天,快亮了。而一場隱藏在平靜表象下的暗戰,也即將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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