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蕩的夜,比彆處更顯深沉。朔風掠過無邊無際的枯蘆葦叢,發出嗚嗚咽咽的怪響,如同萬千鬼魂在低語。薄冰在腳下發出細微的碎裂聲,泥沼散發出腐敗陰寒的氣息。這是一個連本地獵戶都不願輕易深入的險惡之地。
廢棄的漁村如同一個巨大的、潛伏在黑暗中的水怪,隻有零星幾點微弱的火光,在蘆葦縫隙間若隱若現,更添幾分詭秘。
王貴和他集結起來的三百多名銳士營精銳,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悄無聲息地散布在漁村外圍。他們口銜枚,馬裹蹄,身上塗抹著掩蓋氣味的泥漿,隻有一雙雙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狼一般的幽光。
“都聽清楚了!”王貴壓低聲音,對圍繞在身邊的幾名都頭和什長做最後的部署,“村子東、北兩麵靠水,西、南是蘆葦蕩。第一隊,從西麵潛入,以弓弩無聲清除外圍暗哨。第二隊,隨我從南麵主攻,直撲村中最大的那幾間屋子,那裡肯定是頭目所在。第三隊,堵住東、北兩側水道,防止他們從水上逃跑。記住,動作要快,下手要狠,儘量彆弄出太大動靜,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明白!”眾人低聲應諾,殺氣在寒夜中凝聚。
子時三刻,正是人最為困頓之時。
第一隊的數十名銳士如同鬼魅般沒入了西麵的蘆葦蕩。他們是最擅長潛行刺殺的好手,利用蘆葦的掩護和風聲的乾擾,如同水蛇般滑行。利刃割喉、弩箭穿心,幾個布置在外圍的“鐵狼”暗哨,甚至連示警的機會都沒有,便悄無聲息地變成了冰冷的屍體。
王貴看到西麵傳來的預定信號——一支蘆葦杆被折成特定角度插在顯眼處,知道外圍已清。他猛地一揮手!
“動手!”
第二隊百餘銳士,如同離弦之箭,從南麵猛地撲向漁村!他們不再刻意隱藏行跡,速度提到了極致,沉重的腳步聲瞬間打破了夜的寂靜!
“敵襲!”
村內終於響起了淒厲的警報聲!但已經晚了!
王貴一馬當先,手中那柄特製的加厚戰斧帶著惡風,直接將一扇簡陋的木門劈得粉碎!屋內的幾名“鐵狼”剛從睡夢中驚醒,還沒來得及摸到兵刃,便被如狼似虎衝進來的銳士營士卒亂刀砍翻!
“殺!一個不留!”王貴咆哮著,如同煞神,戰斧揮舞,所向披靡。他根本不去分辨哪個是頭目,但凡穿著與宋軍製式不同的,或者反應不及的,皆是一斧過去!
整個廢棄漁村,瞬間變成了血腥的屠宰場!
銳士營的士卒們憋了許久的惡氣,在此刻徹底爆發。他們以有備算無備,以精銳對精銳,配合默契,手段狠辣。往往兩三人一組,一人突前吸引注意,另外兩人側翼襲殺,效率極高。
“鐵狼”們雖然悍勇,但在突如其來的襲擊下,倉促應戰,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許多人還在睡夢中就被殺死在簡陋的床鋪上,少數反應過來的,也隻能各自為戰,很快便被數量占優、配合嫻熟的銳士營士卒分割包圍,逐一殲滅。
戰鬥主要集中在村中央幾間稍顯完整的土坯房附近。這裡的抵抗最為激烈,顯然駐紮著“鐵狼”的核心人員。
王貴渾身浴血,一腳踹開最大那間屋子的房門,迎麵便是一道淩厲的刀光劈來!他反應極快,戰斧向上一格!
“鐺!”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火星四濺!
對方是個身材異常魁梧的契丹大漢,手持一柄沉重的彎刀,眼神凶悍,正是耶律斜軫麾下的一員悍將,名叫禿餒。
“南狗!找死!”禿餒怒吼一聲,彎刀如同旋風般再次劈來,勢大力沉。
王貴毫不畏懼,戰斧迎上,以硬碰硬!兩人在這狹小的屋內展開了一場凶險的搏殺。斧影刀光交錯,勁風呼嘯,周圍的桌椅板凳被激蕩的勁氣震得粉碎。
屋外,銳士營士卒與守衛在此的“鐵狼”死士也殺作一團,慘叫聲、兵刃碰撞聲、垂死哀嚎聲響成一片。
王貴知道必須速戰速決,久則生變。他賣個破綻,硬接了禿餒一刀,肩甲被劈開一道深痕,鮮血直流,但他也趁機一斧橫掃,狠狠劈在禿餒的腰腹之間!
“呃啊!”禿餒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踉蹌後退,腸子都差點流出來。
王貴得勢不饒人,如同瘋虎般撲上,戰斧高高揚起,帶著千鈞之力,朝著禿餒的腦袋猛劈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