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好幾天,沈書昀的素材又用完了。這天下午,她風風火火地衝進茶館,一眼就瞧見我正靠在櫃台裡邊抽煙。她幾步湊過來,雙手托住下巴盯著我裝可愛“哥!你休息好了吧!再講點兒唄!”
我撣了撣煙灰,看她那副迫不及待的模樣,忍不住笑了。
“今天正好沒事,那就講講吧。……你不來壺茶嗎?”
沈書昀立馬拉了把椅子坐下,一副專心聽故事的樣子。我深吸一口煙,慢慢吐出霧氣,記憶的大門也隨之緩緩推開。
這事兒,說起來真挺揪心的,也就發生在前些日子。找我那位香客,差一點點就沒命了。說實在的,我當時是真不想插手,可他偏偏求到我堂前了,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那是個清晨,天氣特彆好,太陽剛出來就明晃晃的,我這茶館剛開門沒一會兒,正打掃衛生呢,就聽見腳步聲,一抬頭,是個中年男人,大概四十多歲模樣。可他一進門,不知怎麼的,我心裡就咯噔一下,莫名生出一種討厭的感覺。
那人穿一件舊夾克,臉色慘白,眼窩深陷,像是幾天沒睡好。他看見我堂口的香案,撲通一聲就跪下了,把我嚇一大跳。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爬起來抓著我的胳膊說:“求你,救救我!”
我當時真想找個借口把他攆出去,可人家頭都磕了,總不能白磕吧。我定了定神,扶他坐下,問他:“出什麼事了?”
他嘴唇哆嗦著,話都說不全了。
他說:“我叫周鵬,我快要死了,有狐仙想要我的命!”
我問道:“什麼情況?具體說說。”
“前一天晚上,我做了個噩夢。夢裡一隻紅毛狐狸撲上來,死死咬住我的脖子。我驚醒過來,一睜眼,居然真的看見一隻狐狸蹲在我床頭,眼睛綠油油地盯著我。最嚇人的是,那狐狸居然開口說話了!”
狐狸說:“我要你死。”
“我當時嚇得腿都軟了,想跑,可臥室門明明就在眼前,卻怎麼跑都跑不到門口。就在這時候,一陣劇痛從腿上傳來,那隻狐狸一口咬在我的小腿上。頓時疼得撕心裂肺,可又感覺脖子又被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死死纏住,喘不過氣來。”
“就在我覺得自己真的要死的時候,有人拍了他一下。是我媳婦把我推醒了,問我大半夜鬼叫什麼。我這才徹底醒來,發現是個夢,但渾身都被冷汗濕透了。
“可是不對勁兒,我感覺腿特彆疼,撩開褲子一看,小腿上居然真有一排牙印!還有脖子,也紅了一圈,像是被人狠狠勒過。”
周鵬說到這兒,已經哽咽得說不出話了。一個大男人,眼淚嘩嘩地往下掉,“我要死了,我要死了……都是我的錯,我活該!”
我讓他冷靜冷靜,給他倒了杯熱水。看他那副樣子,我心裡也挺不是滋味。我說:“你彆急,既然求到我這了,不管你有什麼過錯,沒有解不開的結,沒有化不開的怨。”
我走到香案前,點了三炷香。香煙緩緩上升,繚繞在堂屋裡,好像連通了另外一個世界。就在這時,我感覺身子一沉,知道是老仙來了。
“我是胡天清。”老仙的聲音通過我的嘴發出來,低沉而有威嚴,“你罪孽太深重了。從你年輕時起,為了賺錢,養狐狸,又殺狐狸。”胡天清冷哼一聲,“你殺的那些狐,怨氣不散,它們的魂魄被陰煞之氣牽引,成了狐煞!一旦形成,不死不休!”
老仙的聲音裡帶著寒意:“狐煞是由你親手害死的狐狸的怨魂組成的,昨夜咬你、纏你的,不是單一的狐仙,是它們的合力化身。它們要你的命!你祖上有德,才讓你有一線生機,怨氣還沒有完全化成狐煞!也是你家祖先把你領到這裡來的”
周鵬撲通一聲又跪下了,額頭磕得咚咚響:“仙長饒命!我……我知道錯了!我就是想賺點錢,我不知道會這樣……”
老仙厲聲打斷他:“錯已經造成了,怨已經成形!今天要不是你求到堂前,七天後你必死無疑!但要解此劫,得看你是不是真心悔過!”
周鵬磕頭如搗蒜,額頭都快磕出血來了:“我願意做任何事贖罪!求老仙救我!”
胡天清沉默了一會兒,說:“好,要解這狐煞,需要行三重贖罪之法。稍有差池,必有性命之憂!”
“第一重,開壇請胡家老主胡三太爺太奶。你要負荊請罪,提前沐浴更衣,親自去胡三太爺、胡三太奶堂前長跪不起,如實懺悔。要是心不誠,哼!神目如電,一定能識破。”
“第二重,必須超度,解怨釋結。回去後,設一壇,供奉百隻黃紙狐,日日焚香念經,七七四十九日不間斷,以度化怨魂。”
“第三重,立誓行善。隻要你活著,年年放生。三代必須供奉狐仙,不得有絲毫怠慢。要是有一代中斷,怨煞必定卷土重來,你的後代將不得安寧!”
說完這話,胡天清就下身了。我回過神來,看著還跪在地上的周鵬,心裡五味雜陳。我說:“周哥,你也真夠敢的啊!養個豬養個羊不行嗎?偏養狐狸,還殺狐狸!它們靈性那麼大,你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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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鵬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都是被錢迷了眼!我現在後悔死了!”
我說:“老仙兒已經交代清楚了,走吧,我帶你去你家看看。煞氣肯定還在你家裡。”
周鵬開車把我拉到了他家。那地方在城邊上,挨著高速路,是個大院子。剛進門,我就聞到一股刺鼻的騷味兒。我皺眉問:“你還養著呢?”
周鵬低著頭“嗯”了一聲,“沒幾隻了……都快殺沒了。”
我心裡一揪,沒先進屋,直接去了後院。那兒有幾個鐵籠子,關著幾隻瘦骨嶙峋的狐狸,毛色暗淡無光,眼睛卻亮得嚇人,直勾勾地盯著我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