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地縫裡的幻聽
石室裡的空氣暫時靜了下來，隻有嵌體枯萎的藤條在地上碎成粉末的輕響，像有人在暗處輕輕撒灰。安安蹲在爺爺的屍體旁，用布偶的銀線輕輕拂過屍體乾癟的手指，銀線碰到皮膚的瞬間，突然暗了下去，像被吸走了最後一點光。“爺爺以前說，等他找到‘乾淨的地方’，就帶我去看槐花。”她的聲音帶著哭腔，眼淚滴在石座上，濺起細小的灰粒。
林野靠在祭壇邊，揉著被黏液腐蝕的肩膀——傷口已經結痂，卻還是隱隱作痛，像有細針在皮下紮。他看向張衛國，對方正撿起步槍檢查，槍管被藤條裹過的地方鏽跡斑斑，根本沒法用；蘇振海在給星12處理臉上的傷口，星12的臉色還很白，嘴唇抿得緊緊的，顯然還沒從剛才的失控裡緩過來。
“我們得儘快離開這裡。”張衛國把槍彆回腰間，目光掃過石室的通風口，那裡的藤須還在微微顫動，“通風口通往後山，四號肯定從那邊跑了，留在這裡太危險。”
林野點點頭，剛要起身，腳下突然傳來一陣黏膩的觸感——是從石縫裡滲出來的淡綠色黏液，比之前的更稠，像融化的果凍，正順著他的靴底往褲管裡爬。他猛地後退，卻發現黏液已經漫到了腳踝，而且還在往上漲，速度越來越快。“不對勁！黏液在往上爬！”
所有人都慌了神，星12踉蹌著躲到祭壇上，蘇振海抱著安辰也爬了上去，張衛國則試圖找出口，卻發現通道口已經被枯萎的藤條堵死，藤條間還在滲出新的黏液，像在封死所有出路。
黏液漫到膝蓋時，林野突然聽到一陣細微的“低語”——不是從耳朵裡聽來的，是直接鑽進腦子裡的，像有人貼著他的太陽穴說話：“小野……來陪爸爸……”
是父親的聲音！
他猛地抬頭，看到黏液裡慢慢浮出一個模糊的人影——穿著白大褂，戴著金絲眼鏡，額角有一道疤痕，正是他的父親。可那人影的下半身浸在黏液裡，正慢慢變成藤條，纏繞著往上爬，眼睛的位置是兩個黑洞，洞裡滲著黏液，滴在地上發出“嗒嗒”的響。“爸爸？”林野的聲音發顫，下意識地往前伸了伸手。
“彆碰他！是幻覺！”蘇振海突然大喊，手裡的匕首往林野麵前的黏液裡刺去——匕首剛碰到人影，人影就像泡沫一樣碎了，黏液裡冒出一陣白煙，散發出刺鼻的腥氣，“黏液裡有致幻成分！是‘巢’的‘誘餌’，想騙我們跳進黏液裡！”
林野猛地清醒過來，低頭看向黏液——裡麵竟浮著無數個模糊的人影，有安安爺爺的，有小諾的，還有之前被寄生的孩子的，每個人影都在對著他們伸手，嘴裡發出“救我”的低語，聲音一模一樣，像從同一個喉嚨裡發出來的。
安安抱著布偶，身體抖得厲害，她盯著黏液裡爺爺的人影，眼淚掉得更凶：“爺爺在叫我……我要去救他……”她剛要往下跳，被星12一把拉住，星12的聲音帶著沙啞：“是假的！你看他的手——爺爺的左手有個疤，這個人影沒有！”
安安仔細一看，果然，人影的左手光滑得沒有一點痕跡，她瞬間崩潰，蹲在祭壇上哭了起來，布偶的銀線垂在黏液上方，卻再沒亮過，像也被幻覺困住了。
黏液已經漫到祭壇的底部，石座被腐蝕出細小的坑洞，發出“滋滋”的聲響。林野突然感覺腳底一涼——祭壇的石麵竟在慢慢開裂，裂縫裡滲出新的黏液，比外麵的更黑，更稠，還帶著心跳般的“咚咚”聲，像是地底下有活物在呼吸。
“地底下有東西！”張衛國突然指向祭壇中央的裂縫，那裡的黏液正往上冒，形成一個小小的漩渦，漩渦裡隱約能看到一點紅光，“是‘巢’的心臟！它在地底下！”
林野趴在裂縫邊往下看——紅光越來越亮，能看清漩渦下麵是個更深的通道，通道壁上爬滿了黑色的藤條，藤條間嵌著無數個“囊”，每個囊裡都裹著人影，和之前在母藤那裡看到的一模一樣。而通道的最深處，有個巨大的黑色球體，正隨著“咚咚”的聲音慢慢收縮，像一顆活的心臟。
“你們以為毀掉備用核心就夠了？”四號的聲音突然從地底下傳來，帶著冰冷的笑意，比之前更清晰，像就在裂縫下麵說話，“那隻是‘巢’的‘肺’，真正的心臟在這裡！你們現在站的祭壇，就是‘巢’的‘嘴’——黏液會把你們慢慢消化，變成囊裡的養料！”
黏液裡的人影突然變得瘋狂，伸出藤條朝著祭壇上的人抓過來，最前麵的人影已經抓住了張衛國的褲腿，往黏液裡拽。張衛國用力踹開，卻發現更多的藤條纏了上來，黏液已經漫到祭壇的邊緣，再往上爬一點，就要把他們全部淹沒。
“林隊！看祭壇的石座！”蘇振海突然指著石座上的符號，那些符號正隨著地底下的“心跳”慢慢發亮，“是青銅碎片的符號！把碎片放在上麵，說不定能暫時壓製黏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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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立刻掏出懷裡的青銅碎片，三塊碎片拚在一起，正好和石座上的符號吻合。他沒有猶豫，把碎片按在符號上——“哢噠”一聲，碎片嵌進石座裡，符號瞬間亮起紅光，黏液往上爬的速度突然變慢，裡麵的人影也開始變得模糊，像是被紅光壓製住了。
可沒等他們鬆口氣，地底下的“心跳”突然變快，裂縫裡的紅光暴漲，四號的聲音變得癲狂：“沒用的！‘巢’的心臟已經醒了！你們很快就會變成囊裡的‘藏品’，永遠困在這裡！”
裂縫裡突然伸出一根粗藤，像蛇一樣朝著安安的方向纏過來——安安正蹲在裂縫邊哭，沒來得及躲閃，藤條瞬間纏住了她的腰，往裂縫裡拽。“安安！”林野一把抓住安安的手，布偶從安安的懷裡掉出來，掉進黏液裡，銀線瞬間被黏液裹住，慢慢變成灰黑色。
黏液裡的人影突然又變得清晰，這次的人影不再是幻覺——他們的身體裡鑽著黑色的藤條，正從黏液裡爬出來，朝著祭壇上的人撲過來。張衛國和星12立刻用匕首砍，卻砍不完，藤條越來越多，像潮水一樣往上湧。
林野緊緊抓著安安的手，感覺藤條的拉力越來越大，安安的身體已經快被拽出祭壇。他低頭看向裂縫裡的黑色心臟，心臟的表麵正慢慢裂開，露出裡麵的東西——是無數個細小的“巢”，每個小巢裡都躺著一個嬰兒大小的藤球，正隨著心跳慢慢長大，像在孕育新的“傀儡”。
“林隊！碎片在發燙！”蘇振海突然大喊，指著石座上的碎片——碎片的紅光越來越亮，甚至開始發燙，石座的裂縫也越來越大，“可能要爆炸了！我們得趕緊走！”
林野知道，他們沒有時間了。他看著懷裡的安安，看著身邊的張衛國、蘇振海、星12，心裡做了個決定。他慢慢鬆開抓著安安的手，卻被安安死死抓住：“林隊！彆放手！”
“我不會放手。”林野的聲音很堅定，他把安安推給星12，“你們從通風口走！我留在這裡，用碎片引爆石座，暫時壓製‘巢’的心臟，給你們爭取時間！”
“不行！你會被炸死的！”張衛國想拉他，卻被林野推開。黏液已經漫到祭壇的中間，藤條已經纏住了林野的腳踝，往黏液裡拽。
“快走！”林野大喊著，用匕首砍斷纏在安安腰上的藤條，“找到出去的路，帶孩子們去安全的地方！彆管我！”
安安哭著被星12拉走，張衛國和蘇振海也隻能跟著往通風口爬。林野看著他們的背影，心裡鬆了口氣。他低頭看向石座上的碎片，紅光已經亮得刺眼，石座的裂縫裡傳來“轟隆”的聲響，像要爆炸了。
黏液裡的藤條已經纏住了他的腰，往裂縫裡拽。林野看著裂縫裡的黑色心臟，突然笑了——他想起了安辰的橘子糖，想起了安安的布偶，想起了父親的舊鋼筆。他握緊手裡的匕首，朝著纏住他的藤條砍下去：“想讓我當養料？做夢！”
石座突然“轟隆”一聲爆炸，紅光瞬間充滿整個石室，黏液裡的藤條瞬間枯萎，裂縫裡的黑色心臟也暫時停止了跳動。林野被爆炸的衝擊波掀飛，重重撞在石壁上，意識開始模糊。在他昏過去之前，他聽到四號的聲音從地底下傳來，帶著憤怒和不甘：“我不會放過你的……永遠不會……”
黑暗裡，他感覺自己被藤條慢慢纏住，往裂縫裡拖，拖向那個黑色的心臟，拖向真正的“巢”的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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