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之門的轟鳴如萬鼓齊擂,震得天地都似在顫抖。林風立於門楣下的白玉石階之上,靈犀劍斜指地麵,劍身寒芒凜冽,映著門內翻湧不休的濃黑霧氣,那劍身上鐫刻的“婉”字,正隨著門扉的震顫發出聲聲嗡鳴,仿佛在訴說著塵封的過往。他胸前懸著的半塊暖玉,與不遠處葉靈掌心的另一半遙遙相對,玉麵間泛起細碎的共鳴之音,絲絲縷縷,似在回應著門內那股愈發強盛的吸力——老宮主的氣息已如附骨之疽般逼近,裹挾著蝕骨的魔氣,還混雜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在空氣裡彌漫開來。
“蒼玄長老已率正道修士在左翼布防,玄冰玉髓澆築的‘鎖魔陣’正層層加固。”君無痕的長劍斜斜點地,劍穗上的銀鈴被狂風扯得緊緊貼在劍身上,再無半分聲響,“隻是蝕骨陣的魔氣仍在絲絲滲透,方才已有三位百草穀的弟子遭魔氣侵染,化作了失去神智的魔仆,我們必須在此之前了結此事。”
葉靈將最後一枚青銅機關彈塞進袖中暗袋,指尖那枚同心結紅得似要滴出血來,在風中微微顫動:“我已在門兩側的盤龍石柱裡埋下‘爆炎符’,隻需引動靈力便能引爆,應能暫時封住門內洶湧的魔物。隻是……”她的目光落在林風胸前的玉佩上,聲音低了幾分,帶著一絲憂慮,“老宮主真正覬覦的是完整的鑰匙,他定會先對這兩塊玉佩下手。”
林風的目光掠過身後攢動的人影,蒼玄長老鬢角的白發在狂風中淩亂飄動,正沉聲指揮著弟子們加固陣旗,每一道指令都清晰有力;玄水閣的幾位長老緊握法器,眼神銳利如鷹,死死盯著黑霧深處那片未知的黑暗;還有些年輕的麵龐,是從玄天宮、百草穀趕來馳援的弟子,他們望向自己的眼神裡,有敬畏,有疑慮,卻更多的是同仇敵愾的決絕——這些人,都是為了阻止歸墟之門開啟而來,為了守護這片他們世代棲息、誓死扞衛的天地。
“他來了。”君無痕突然低喝一聲,聲音裡帶著警惕。
黑霧之中,一道身影緩緩浮現,黑袍曳地,所過之處的石階瞬間化為焦黑的粉末,仿佛連石頭都被那股魔氣侵蝕殆儘。老宮主的麵容一半被魔氣啃噬得溝壑縱橫,如同枯樹皮般猙獰,另一半卻依舊維持著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形成詭異而扭曲的對比。他手中拄著一根枯骨拐杖,拐杖頂端的骷髏頭眼眶裡,跳動著與歸墟之門同源的幽幽黑光,似能攝人心魄。他的目光精準地落在林風與葉靈手中的玉佩上,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果然是你們兩個。林驚鴻的兒子,藥仙穀的餘孽,倒真是天生的鑰匙攜帶者,天意弄人啊。”
“你不配提我父親!”林風體內靈力瞬間灌注靈犀劍,劍身暴漲三尺青芒,劍氣淩厲得幾乎要割裂空氣,“他當年就是看穿了你的狼子野心,才會被你狠心滅口!”
老宮主發出一陣低沉的怪笑,笑聲中的魔氣讓周圍的空氣都泛起圈圈漣漪,仿佛連空間都在扭曲:“陰謀?林驚鴻不過是條愚蠢的忠犬,以為守住那些所謂的正道規矩就能改變什麼。歸墟之門後是更廣闊的天地,是能讓人突破境界桎梏的無上力量,他偏偏要螳臂當車,連同那個礙事的蘇婉一起,都成了我開啟大門的墊腳石!”
“我娘在哪裡?”林風的聲音緊繃如弦,靈犀劍的光芒因極致的憤怒而劇烈晃動,幾乎要掙脫他的掌控。父親記憶碎片裡,母親抱著嬰兒的畫麵突然清晰得刺痛雙眼——歸墟之門旁那攤早已乾涸的血跡,母親斷裂的玉簪,還有老宮主手中那柄沾染了暗紅痕跡的骨杖……所有碎片在這一刻拚湊在一起,指向那個他一直不敢深思的答案。
“在哪裡?”老宮主的枯骨拐杖往地上重重一頓,門內的黑霧突然掀起滔天巨浪,露出裡麵隱約可見的無數魔影,張牙舞爪,嘶吼連連,“就在門後陪著林驚鴻啊!他們的魂魄被我煉化成了守門的‘靈奴’,永世不得超生!等門開了,就讓他們親眼看著你這個兒子,還有藥仙穀的小丫頭,一起變成魔物的養料,哈哈……”
“找死!”君無痕的長劍率先出鞘,劍光如流星趕月般射向老宮主,卻在距他三尺之處被一層無形的魔氣屏障擋住,劍刃上瞬間凝結出黑色的冰晶,散發出刺骨的寒意。“是蝕骨魔功的‘魔障’!”他驚喝一聲,手腕猛地發力,試圖震碎冰晶。
葉靈趁機擲出機關彈,銅製的彈丸在空中炸開,化作無數細小的鎖鏈,如靈蛇般纏向老宮主的四肢。鎖鏈上的符文驟然亮起,那是用回魂草汁液反複浸泡過的“縛魔紋”,觸到魔氣時發出滋滋的灼燒聲,青煙嫋嫋。老宮主卻隻是輕抬拐杖,鎖鏈便寸寸斷裂,碎片落在地上,竟也被魔氣迅速腐蝕成了一堆黑灰。
“雕蟲小技,也敢在我麵前班門弄斧。”他冷笑一聲,拐杖猛地指向林風,“把玉佩交出來,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點,免受魔噬之苦。”
林風沒有答話,靈犀劍挽出密集的劍花,劍氣如傾盆暴雨般劈向黑霧。他心中清楚,老宮主在拖延時間,歸墟之門的吸力越來越強,門內的魔物已經開始瘋狂撞擊門扉,發出沉悶如雷的巨響,有些弱小的魔影甚至能穿透門縫,落在地上化作扭曲的怪蟲,剛一現身便被周圍的修士迅速斬殺,腥臭的汁液濺滿石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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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靈,動手!”他突然高聲喊道。
葉靈立刻引動體內靈力,歸墟之門兩側的盤龍石柱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火光,爆炎符的威力如驚雷乍響,將黑霧撕開兩道巨大的口子,暫時逼退了門內洶湧的魔影。老宮主被火光震得後退半步,眼中閃過一絲厲色:“不知死活的東西!”他猛地抬手,枯骨拐杖頂端的骷髏頭張開巨口,噴出一道漆黑如墨的魔柱,直取葉靈手中的玉佩。
“休想!”君無痕縱身擋在葉靈身前,長劍橫劈,與魔柱碰撞的瞬間,一股巨力傳來,他整個人被震得倒飛出去,重重撞在石階上,忍不住嘔出一口鮮血。他左臉的月牙胎記紅得發紫,顯然是強行催動靈力,才壓製住了體內未散的噬心蟲毒,此刻毒素正隨著氣血翻湧而蔓延。
林風趁機撲向老宮主,靈犀劍直指他胸前的要害。劍刃破開魔氣的刹那,他清楚地看到老宮主黑袍下的皮膚上,刻滿了與歸墟之門門楣相同的骨紋——這些年,老宮主一直在用自己的身體滋養魔氣,他早已不是修士,而是一個半人半魔的怪物!
“鐺”的一聲脆響,靈犀劍被枯骨拐杖死死擋住。林風隻覺一股巨力傳來,手臂發麻,胸口的玉佩突然滾燙起來,父親的聲音在腦海中炸開:“刺他左肩!那裡是魔氣的弱點!”
他毫不猶豫地變招,劍刃轉向老宮主的左肩。那裡的黑袍果然有一處極淡的凸起,像是藏著什麼東西。老宮主臉色微變,猛地旋身避開,左肩的黑袍被劍氣劃開,露出裡麵一塊暗金色的護心鏡,鏡麵上清晰地刻著“玄天宮”三個字——那是玄天宮宮主的信物,竟被他用來鎮壓魔氣的弱點!
“你怎麼會知道……”老宮主的聲音裡帶著一絲驚疑,顯然沒料到林風會知曉自己的破綻。
“我父親告訴你的!”林風的劍招越來越快,靈犀劍的光芒與胸口的玉佩共鳴,形成一道金色的光罩,將周圍的魔氣逼退三尺,“他的殘魂一直在看著你,看著你如何背叛師門,如何殘害同道,如何處心積慮地想打開這扇通往地獄的大門!”
老宮主被說中痛處,怒吼著揮舞拐杖,魔柱、骨刃、黑霧交織成一張巨網,鋪天蓋地地壓向林風。林風的靈力消耗極快,額頭滲出冷汗,視線開始模糊,但他不敢有絲毫停頓——身後是葉靈,是君無痕,是所有為了守護而來的人,他若倒下,歸墟之門就真的要開啟了,這片天地也將淪為魔物的樂園。
“林風!”葉靈突然將手中的玉佩拋向他,“合二為一!用鑰匙暫時封住門扉!”
林風穩穩接住半塊玉佩,與自己手中的拚在一起。完整的玉佩瞬間爆發出璀璨奪目的光芒,歸墟之門的轟鳴突然停滯,門內的黑霧像是被無形的力量壓製,開始緩緩退去。老宮主發出驚恐的嘶吼:“不!我的大業!”他不顧一切地撲上來,枯骨拐杖直取林風眉心,想要在玉佩生效前將他擊殺。
就在此時,君無痕突然從地上躍起,用身體擋在林風身前。枯骨拐杖穿透他的右肩,帶出一串血珠,染紅了潔白的石階,他卻死死抓住拐杖,左臉的月牙胎記徹底亮起,與林風手中的玉佩產生強烈的共鳴:“林風,快!用‘同心咒’!”
同心咒是玄天宮的秘術,需以精血為引,借信物共鳴之力暫時封印強大的邪物。林風看著君無痕肩頭的鮮血染紅了石階,看著葉靈眼中強忍的淚光,看著周圍修士們憤怒的嘶吼,心中突然明悟了“同心”二字的真正含義——不是血脈相連的羈絆,而是為了同一個信念,願意彼此托付性命的情誼,是舍生取義的決絕。
他將體內靈力與心頭精血同時注入玉佩,完整的鑰匙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如一輪烈日懸空,歸墟之門的門扉開始緩緩閉合,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仿佛在與那股黑暗力量做著最後的抗爭。老宮主被光芒籠罩,發出淒厲的慘叫,身體在金光中寸寸消散,隻留下那根枯骨拐杖,落在地上瞬間化作齏粉,隨風而逝。
門扉徹底閉合的刹那,君無痕再也支撐不住,軟軟地倒在林風懷裡。他的臉色蒼白如紙,氣息微弱,卻艱難地笑著指了指歸墟之門:“關上了……真好……”
林風抱著他,看著周圍爆發出歡呼的人群,胸口的玉佩漸漸冷卻,化作兩道流光,分彆鑽進他與葉靈的眉心,消失不見。歸墟之門的危機暫時解除,但他知道,這並非結束——老宮主雖死,歸墟之門後還藏著更深的秘密,母親與父親的魂魄是否真在門後受那無邊苦楚,藥仙穀滅門的真相是否還有不為人知的隱情,還有那些失蹤的修士究竟遭遇了什麼……無數謎團,都等著他去一一解開。
葉靈走到他身邊,輕輕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溫度傳遞著無聲的力量。蒼玄長老帶著弟子們走過來,看著閉合的歸墟之門,長長舒了口氣,眼中滿是欣慰:“好孩子,你們守住了這天下。”
林風望著門楣上那行模糊的古字,突然想起父親殘魂裡的一句話:“無根者,亦能為天地立根。”他低頭看了看懷中昏迷的君無痕,看了看身邊眼神堅定的葉靈,看了看周圍那些或熟悉或陌生、卻同樣帶著疲憊與堅毅的麵孔,心中突然一片清明。
所謂的“根”,從來不是血脈的傳承,不是宗門的庇護,而是心中那份不曾動搖的信念,是身邊這些願意並肩作戰、生死與共的羈絆。
歸墟之門的轟鳴已經消散,但遠方的天際,又有一朵烏雲悄然凝聚,帶著風雨欲來的氣息。林風握緊手中的靈犀劍,知道新的征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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