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裂隙的亂流如淬了冰的利刃,刮在身上帶著刺骨的疼。君無痕緊攥著林風塞來的並蒂蓮,離火劍的綠火在周身凝成一層薄繭,將那些足以撕裂靈體的亂流隔絕在外。逆火燃燒的赤紅紋路順著劍脊蔓延,將迎麵而來的時空碎片燒成灰燼——那些碎片裡藏著無數流轉的畫麵:有他祖父君戰揮劍斬向魔焰的決絕,綠火映著蒼老卻堅毅的臉;有兄長君無邪被血藤纏繞的痛苦,靈根被侵蝕的慘狀觸目驚心;還有個繈褓中的陌生嬰孩,正被裹在歸魂宗的白袍裡,由兩個模糊的身影送往九玄山外的小鎮,嬰孩的哭聲微弱卻頑強。
“是林風。”君無痕的瞳孔微微收縮,碎片裡嬰孩眉心的朱砂痣正泛著微光,與他此刻掌心並蒂蓮的光芒如出一轍,連跳動的頻率都分毫不差,“原來當年,是祖父和林伯父一起,將剛出生的他送出了九玄山,避開了玄字堂的搜捕。”
並蒂蓮突然劇烈震顫,花瓣齊齊指向裂隙深處的一座懸浮石台。石台邊緣縈繞著淡金色的光帶,中央的石座上,靜靜擺著半塊青銅鏡,鏡緣刻著的“君”字已被歲月磨得模糊,鏡麵卻亮如秋水,映出的不是君無痕的身影,而是個穿黑袍的人——正將完整的噬靈鏡按在萬魂碑上,碑頂的黑洞中,伸出一隻覆蓋著暗紫色鱗片的巨爪,爪尖滴落的黑氣能腐蝕空氣。
“是噬靈魔的爪牙!”君無痕的離火劍突然轉向左前方,綠火劈開一道隱藏的時空褶皺,露出後麵更洶湧的亂流,“他在利用裂隙的時間差,同時操控萬魂碑和鎖魂淵,想讓兩邊的魔氣形成共振!”
石台周圍的時空亂流突然凝聚成網,網眼處浮出數十個玄字堂修士的虛影,他們舉著骨笛吹奏噬魂音,笛音在裂隙中化作實質的冰棱,帶著尖銳的破空聲,齊刷刷地刺向君無痕。
“是玄字堂的‘影衛’!”他認出其中一個虛影的黑袍角落,繡著與林墨曾經右臉相同的血藤標記,隻是紋路更繁複,“他們早就被噬靈魔的氣息同化,成了守護噬靈鏡的傀儡,連魂魄都不得安寧。”
離火劍的綠火突然暴漲,赤紅逆火如鎖鏈般纏向虛影。那些被吞噬的影衛靈根在火中劇烈掙紮,漸漸露出底下透明的殘魂,他們對著君無痕深深作揖,像是在道謝,隨後化作銀線鑽進並蒂蓮——蓮瓣上的紋路因此亮起,浮現出一條通往石台的捷徑,避開了最洶湧的亂流。
踏上石台的刹那,君無痕的離火劍與石座上的青銅鏡產生強烈共鳴,劍身嗡嗡作響。鏡麵突然射出一道紅光,將他卷入一片陌生的時空:歸魂宗的山門正在崩塌,碎石如雨般落下,父親林燁背著受傷的君戰君無痕祖父)往外衝,兩人的衣襟都染著暗紅色的鮮血,懷裡卻死死護著兩個錦盒,裡麵正是這兩半青銅鏡。
“把鏡子分開藏好!”林燁的聲音帶著急促的喘息,他將刻著“林”字的半塊塞進君戰懷裡,眼神凝重,“玄字堂的人已經拿到噬靈魔的殘魂,一旦讓他們湊齊鏡子,激活裡麵的鎮魔之力反過來滋養魔焰,後果不堪設想!”
君戰咳出一口血,染紅了胸前的衣襟,他顫抖著將刻著“君”字的半塊塞進繈褓中嬰兒的懷裡——那嬰兒正是年幼的君無痕,“告訴無痕,君家子孫,世世代代守護歸魂宗,守護林風……這是我們欠歸魂宗的,也是君家的宿命。”
畫麵消散時,君無痕的眼眶有些發熱,心底積壓多年的疑惑終於解開。他終於明白祖父臨終前那句“守好你該守的”是什麼意思,也終於懂得君家與林家,早已不是簡單的盟友,是刻在骨血裡的羈絆,是共擔生死的約定。
石座上的青銅鏡突然騰空而起,與他懷裡的並蒂蓮相撞,發出清脆的鳴響,如玉石相擊。鏡緣的“君”字與蓮瓣的紋路完美重合,化作一道金光鑽進他的離火劍——劍身上的逆火紋路因此變得完整,綠火中浮現出歸魂宗的並蒂蓮與君家的火焰徽記,交相輝映,熠熠生輝。
“是‘雙魂鏡’!”君無痕握緊重獲力量的離火劍,劍身在亂流中泛著沉穩的光,“原來這鏡子從來不是玄字堂的邪物,是歸魂宗與君家合力煉製的‘鎮魔鏡’,本就用來壓製噬靈魔的氣息,隻是被他們偷走利用了!”
裂隙深處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咆哮,仿佛有巨獸從沉睡中蘇醒。噬靈魔的巨爪從黑洞中探出,爪尖的鱗片反射著詭異的紅光,照在石台上,竟讓堅硬的時空石開始融化,化作一灘灘粘稠的液體。黑袍人的虛影站在巨爪旁,手裡的噬靈鏡已近完整,鏡麵的紅光幾乎要將周圍的亂流點燃,隻差君無痕手中的這半塊。
“把鏡子交出來!”黑袍人緩緩轉過臉,兜帽下露出一張與林燁有三分相似的臉,左眼嵌著一顆黑色的魔核,轉動間泛著陰冷的光,“否則,我就讓你祖父的殘魂永遠困在裂隙裡,承受萬魂噬心之痛,連輪回的機會都沒有!”
黑洞中果然浮出君戰的虛影,他的靈根被無數黑色魔絲纏繞,每一根都深深紮進靈體,發出痛苦的嘶吼。君無痕的離火劍險些脫手,心臟像是被緊緊攥住,但當他看到虛影望向自己的眼神——那眼神裡沒有哀求,隻有“彆認輸”的堅定與期盼,突然用力握緊了劍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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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這樣就能威脅我?”君無痕的逆火在離火劍上熊熊燃燒,赤紅的光芒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包裹,“君家的人,從來不會用親人做交易,更不會向邪魔低頭!”
他將兩半青銅鏡往空中一拋,離火劍的綠火與並蒂蓮帶來的心燈金光交織成網,將鏡子穩穩托住,在烈焰中熔鑄成完整的鎮魔鏡。鏡麵射出的金光如萬道利劍,狠狠刺向噬靈魔的巨爪,黑袍人的虛影在金光中發出淒厲的慘叫,漸漸消散,露出底下被魔核控製的真麵目——竟是玄字堂那個右眼嵌著血色晶石的老者,隻是此刻他的左眼也被魔核吞噬,整張臉一半是人一半是魔,徹底成了噬靈魔的傀儡。
“不可能……這不可能……”老者的殘魂發出不甘的嘶吼,靈體在金光中一點點消融,“我明明拿到了噬靈魔的殘魂,明明能掌控一切……”
“你拿到的,是歸魂宗先祖設下的‘誘魔陣’。”君無痕的離火劍直指老者的魔核,語氣冰冷,“那殘魂裡藏著歸魂宗的‘滅魔符’,千年前就等著像你這樣的野心家自投羅網,用你們的貪婪和邪念激活符咒,徹底淨化魔焰!”
滅魔符在金光中驟然爆發,耀眼的光芒幾乎要將整個裂隙照亮。老者的虛影與噬靈魔的巨爪在光芒中同時消散,連一絲黑氣都沒留下。黑洞漸漸閉合,露出後麵純淨的白光,君戰的殘魂對著君無痕露出欣慰的微笑,化作點點光點融入鎮魔鏡——鏡麵因此變得更加明亮,清晰地映出裂隙外的景象:林風與葉靈正站在承露台上,額頭滲著汗珠,加固鎮時陣的金光越來越盛,卻也透著靈力透支的疲憊。
“該回去了。”君無痕握緊鎮魔鏡,鏡身傳來溫潤的觸感,離火劍的綠火精準地指向裂隙的出口,“他們還在等我。”
穿過時空亂流的瞬間,君無痕看見無數透明的靈體對著他深深鞠躬——有歸魂宗的守時衛,有君家的曆代先祖,還有那些被噬靈魔吞噬的無辜者。他們的靈力化作柔和的光流,彙入他的離火劍,讓綠火變得前所未有的璀璨,帶著溫暖的力量。
當他從漩渦中躍出,穩穩落在承露台上時,林風與葉靈同時鬆了口氣,臉上露出真切的笑容。鎮魔鏡在他手中發出嗡鳴,仿佛有了生命,自動飛向露台中央的凹槽,與林風之前找到的半塊完美契合,嚴絲合縫。完整的鏡麵射出萬丈金光,順著鎮時陣的符文蔓延至整座古城,萬魂碑的黑洞徹底閉合,塔身上的褪色符文重新亮起,金光流轉,比千年之前更加耀眼奪目。
“歡迎回來。”林風的斷水劍與君無痕的離火劍輕輕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像是在慶祝這場跨越時空的重逢,也像是在宣告並肩作戰的決心。
葉靈的機械環突然“嘀”地一聲,收到一條新的信息,發信人依舊是那個神秘代號,內容卻隻有一個字:“來。”
古城中央的萬魂碑突然裂開一道縫隙,露出底下通往地底的石階,階壁上鑲嵌的夜明珠發出柔和的光,照亮了前路。壁畫正在緩緩更新:三個身影並肩走進石階,身後的古城在金光中緩緩升空,與九玄山的地脈相連,形成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將所有魔氣徹底隔絕。
君無痕望著石階深處,離火劍的綠火微微跳動,指向地底:“噬靈魔的本體,應該就藏在下麵,這才是它最後的巢穴。”
林風握緊斷水劍,左胸的朱砂痣與鎮魔鏡的光芒產生強烈共鳴,溫暖的力量流遍全身:“不管它藏在哪裡,這次,我們一起解決,徹底了斷這千年的糾纏。”
三人順著石階往下走,身後的古城漸漸化作點點星光,融入九玄山的地脈。那些之前新生的綠芽因此長得更加茁壯,歸魂宗的典籍靈植上,開始結出飽滿的種子,隨著山風飄散到各處,仿佛在為新的傳承播撒希望的火種。
石階儘頭的黑暗中,隱約傳來噬靈魔的低吟,帶著不甘,帶著憤怒,卻也透著一絲瀕臨滅亡的絕望。但此刻,沒有人畏懼。
因為鎮魔鏡已合,雙劍已鳴,而他們的身後,是歸魂宗與君家千年的守護,是無數靈體的期盼,是比任何力量都要堅定的羈絆與信念。
地底的黑暗裡,一點綠火與一點金光同時亮起,像兩顆永不熄滅的星辰,照亮了通往最終真相的路,也照亮了未來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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