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的石板路在腳下發出“咯吱”輕響,每一步都像踩在碎裂的琉璃鏡上,帶著細微的震顫。林風低頭望去,隻見石板的裂紋裡滲出銀白色的光,光流中浮動著模糊的畫麵:有披甲持劍的修士在城牆上與黑影廝殺,甲胄碰撞聲仿佛穿透時空傳來;有穿玄色長袍的老者在高塔下占卜,龜甲裂開的紋路泛著微光;還有個梳著雙丫髻的少女,正踮著腳將一塊玉佩塞進城牆的磚縫——那玉佩的樣式,與葉靈機械環裡存著的歸魂宗徽記幾乎一模一樣,連邊角的磨損都如出一轍。
“是上古時期的影像!”葉靈的機械環突然與石板的光流產生共鳴,環麵投射出更清晰的畫麵,少女的手指動作分毫畢現,“這些石板是用‘時空石’煉製的,能記錄發生在這裡的一切!你看那個少女,她調整機關的手法,和我祖傳的《天工秘錄》裡記載的‘穿絲引’一模一樣,連指尖發力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君無痕的離火劍指向城中央的高塔,塔身上的符文正隨著他們的腳步次第亮起,如星辰漸次升空。綠火在符文的映照下泛著奇異的藍光,與塔尖的微光遙相呼應:“萬魂碑就在塔頂,那些符文是‘鎮時陣’的陣紋,本是用來暫時穩住時空裂隙的。但現在陣紋在褪色,邊緣已經開始模糊,說明裂隙的穩定性快要撐不住了,隨時可能擴大。”
林風的斷水劍穗突然劇烈擺動,銀線直指左側的巷弄,劍穗並蒂蓮的花瓣上,竟浮現出父親林燁的虛影。虛影正沿著巷弄快步奔跑,懷裡抱著個裹得嚴實的包裹,跑動間,包裹一角微微掀開,露出半塊青銅鏡的邊緣——鏡麵光滑,與鎖魂淵底見到的噬靈鏡一模一樣,連邊緣的缺口都分毫不差。
“爹來過這裡!”林風的心臟猛地一縮,血液仿佛都加快了流速,他快步追向虛影,卻在巷口撞上一道無形的牆。牆的另一邊,父親正將青銅鏡藏進一間破敗屋舍的橫梁上,隨後轉身對著巷口的方向露出一抹淺笑,眼神溫和又帶著幾分決絕,仿佛早已預料到多年後兒子會循著蹤跡來到這裡。
“是‘時空壁壘’!”葉靈的機械環飛速運轉,彈出一串數據流,“不同時間線的影像被壁壘隔開,我們能看見他們的動作,卻無法觸碰或改變。除非……”她突然指向屋舍的門檻,那裡刻著一個微型的並蒂蓮印記,紋路已快被塵土覆蓋,“用歸魂宗的靈力激活這個印記,或許能短暫打破壁壘!”
林風將心燈的金光凝聚於指尖,緩緩注入門檻的並蒂蓮印記。刹那間,青銅鏡的虛影突然從屋舍橫梁上飄出,懸停在他麵前。鏡麵亮起的瞬間,無數畫麵如潮水般湧來,在三人眼前飛速流轉:
——千年之前,歸魂宗的先祖身披金甲,率領修士在古城與噬靈魔大戰,魔焰滔天中,先祖將噬靈魔的核心封印在萬魂碑下,自己卻也被魔氣侵染,靈根開始出現詭異的變異;
——五百年前,玄字堂的初代長老偷偷潛入古城,避開守陣修士,從時空裂隙中取出噬靈鏡的碎片,鏡光映照出他貪婪的麵容,從此便走上修煉禁術、妄圖掌控魔焰的道路;
——二十年前,林風的父親抱著青銅鏡衝進時空裂隙,背影決絕如孤注一擲的戰士,像是要去阻止某個早已注定發生的悲劇,裂隙邊緣的光帶在他身後緩緩閉合;
——而最後一幅畫麵,是個穿黑袍的人站在萬魂碑前,兜帽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截蒼白的手指,手裡舉著完整的噬靈鏡。鏡麵反射的紅光中,鎖魂淵的漩渦正在瘋狂擴大,九玄山的地脈靈氣被抽成實質的光帶,如巨龍般彙入碑頂的黑洞,黑洞裡隱約能看到噬靈魔扭曲的虛影……
“是玄字堂的幕後黑手!”君無痕的離火劍突然暴漲三尺,綠火熊熊燃燒,幾乎要將空氣灼穿,“他要利用時空裂隙,將噬靈魔的封印與鎖魂淵連接起來,用九玄山的地脈靈氣作為引子,徹底釋放魔焰!”
青銅鏡的虛影突然炸裂,化作一道銀線鑽進林風的斷水劍,劍穗的並蒂蓮瞬間綻放出璀璨的光。巷弄的時空壁壘隨之消散,破敗的屋舍裡,橫梁上果然藏著半塊青銅鏡,鏡緣刻著的“林”字,筆鋒蒼勁,與父親日記裡的簽名完全一致。
“爹把鏡子留在這裡,是想讓我看到這些。”林風握緊青銅鏡,鏡麵傳來溫潤的觸感,與心燈的光芒漸漸融合,“他進入時空裂隙,不是去送死,是去尋找徹底消滅噬靈魔的方法,是去改寫那個注定發生的悲劇!”
三人朝著高塔的方向奔跑,沿途的時空石越來越不穩定,光流中的畫麵開始重疊扭曲。有的石板映出未來的景象:古城被魔焰吞噬,斷壁殘垣間再無生機;九玄山的地脈徹底斷裂,曾經的並蒂蓮海化作焦土;歸魂宗新生的靈植在黑氣中枯萎,連根係都化作灰燼。有的則回溯更久遠的過去:歸魂宗的修士用身體堵住擴大的裂隙,靈根燃燒的光芒如流星墜落;君家的先祖揮舞離火劍斬向魔焰,綠火中燃著玉石俱焚的決絕;葉靈的祖輩操控著龐大的機關獸,用《天工秘錄》的禁術加固鎮時陣,機械運轉的聲響震耳欲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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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畫麵在提醒我們!”葉靈的機械環突然彈出刺耳的警告,紅光閃爍不停,“鎮時陣的陣眼在塔底的‘承露台’,那裡的時空石已經開始碎裂,裂紋裡滲出的黑氣越來越濃,再不去加固,整個古城都會被卷入裂隙,連帶著外麵的迷霧森林都會被時空亂流吞噬!”
塔底的承露台果然一片狼藉,碎石遍地。十二根刻滿符文的石柱已有七根斷裂,殘存的五根也在微微晃動,柱身的符文忽明忽暗。石柱周圍,歸魂宗“守時衛”的虛影正用靈根支撐著搖搖欲墜的陣紋,他們的身體在魔氣侵蝕下一點點變得透明,卻依舊咬著牙不肯放手,靈根燃燒的微光成了陣紋最後的支撐。
“是歸魂宗的‘守時衛’!”林風認出其中一個虛影的衣襟,繡著與父親同款的並蒂蓮,隻是花瓣更簡潔些,“他們守在這裡千年,世世代代接力,就是為了防止噬靈魔破封,為了穩住這道裂隙!”
他將青銅鏡按在露台中央的凹槽裡,心燈的金光順著鏡麵蔓延至十二根石柱,斷裂處竟開始緩慢愈合,金色的光流如絲線般將碎石重新編織。守時衛的虛影在金光中露出欣慰的笑容,對著林風深深頷首,隨後化作點點光點融入陣紋,讓鎮時陣的光芒重新亮起,雖不熾烈卻異常堅定。
“還差最後一步!”葉靈的機械環射出十二根金屬絲,絲端的符文精準地嵌入石柱的裂縫,與歸魂宗的陣紋交織成網,“鎮時陣需要完整的噬靈鏡才能發揮最大威力,必須有人進入時空裂隙,將另一半鏡子找回來!隻有完整的鏡子,才能徹底激活陣紋,切斷它與鎖魂淵的連接!”
君無痕突然按住林風的肩膀,掌心的溫度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離火劍的綠火在他周身旋轉成環:“我去。”他的聲音平靜卻異常堅定,“君家的離火本就有穩定時空的特性,能在亂流中保持靈根不失。而且……”他望向塔外迷霧森林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懷念,“我祖父當年也進入過裂隙,我想知道他在裡麵留下了什麼,想完成他未竟的事。”
林風剛要反駁,腳下的時空石突然發出刺耳的碎裂聲,裂紋瞬間擴大,銀白色的光流中夾雜著黑色的霧氣。萬魂碑的方向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塔體都在微微震顫。高塔的石階開始剝落,露出底下翻滾的黑色漩渦——時空裂隙正在急劇擴大,再不行動,所有人都會被卷入無儘的時空亂流,再無歸期。
“拿著這個。”林風將斷水劍穗的並蒂蓮扯下來,塞進君無痕手裡,花瓣上還殘留著心燈的溫度,“這是心燈的靈力凝結的,能在裂隙裡指引方向,也能讓我們感知到你的位置。我們在塔外等你,無論多久。”
君無痕握緊並蒂蓮,離火劍的綠火突然轉向裂隙,赤紅的逆火在他周身燃起,如不滅的火炬:“等我回來。”
他縱身躍入漩渦的瞬間,葉靈的機械環突然“嘀”地一聲,收到一條新的加密信息。發信人依舊是那個神秘代號,內容卻隻有兩個字:“信我。”
林風望著漩渦中閃爍的綠火,那點光芒在黑色亂流中頑強地跳動,突然想起父親進入裂隙前的背影。原來有些離彆,不是終點,而是為了更堅定的重逢。他轉身走向承露台的石柱,將青銅鏡的靈力全部注入陣紋,金光愈發璀璨:“葉靈,我們來加固鎮時陣,給君無痕爭取足夠的時間,絕不能讓裂隙在他回來前徹底崩潰。”
葉靈的機械環彈出所有機關術的符文,金屬絲在陣紋上織成密集的網,如蛛網般將陣紋牢牢護住:“放心,我爺爺說過,葉家人的機關術,從來不會讓人失望,更不會讓同伴獨自麵對危險。”
高塔的鎮時陣重新亮起耀眼的金光,與古城的時空石產生共鳴,整個城池都籠罩在一層金色的光膜中。萬魂碑的震動暫時平息,但碑頂的黑洞依舊在緩緩旋轉,貪婪地吞噬著周圍的靈氣。林風知道,這隻是暫時的平靜。君無痕能否在混亂的時空裂隙中找到另一半噬靈鏡?父親當年進入裂隙,到底發現了什麼秘密,又付出了怎樣的代價?那個始終神秘的代號,又藏著怎樣的身份,為何會一次次傳遞關鍵信息?
而在時空裂隙的另一端,君無痕的綠火突然撞上一道無形的屏障,屏障泛著柔和的白光,竟將逆火的熾熱隔絕在外。屏障的另一邊,站著個穿白袍的老者,須發皆白卻精神矍鑠,手裡舉著另一半噬靈鏡,鏡麵的光與君無痕手中的並蒂蓮遙相呼應。老者眉心的朱砂痣,紅得溫潤,與林風左胸的印記,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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