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藤匣_屍叔多指教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95章 藤匣(1 / 1)

鎮東頭的廢棄戲台後牆,不知何時多了個藤編的匣子。匣子半嵌在牆縫裡,露出的部分纏著些乾枯的牽牛花藤,風一吹,藤葉“沙沙”響,像誰在暗處翻書。最先發現它的是放牛羊的二小,說那天趕牛經過,看見藤匣上沾著片銀鎖片,陽光底下閃得晃眼,伸手一摸,匣子裡竟滾出顆圓溜溜的山楂丸。

“酸得人牙都快掉了。”二小說著,往嘴裡塞了顆炒豆子,“可那鎖片怪好看的,上麵刻著個‘福’字,我想摘下來給我妹玩,剛碰到就被刺紮了手。”他攤開掌心,果然有個細小的血洞,結了層薄痂,像粒沒長熟的紅痣。

我和阿硯循著他指的方向找去時,戲台的木板已經朽得厲害,踩上去“嘎吱”響,像隨時會塌。藤匣就卡在戲台側麵的磚縫裡,巴掌大的匣子,藤條編得密,卻在角落留了道細縫,能看見裡麵黑黢黢的,像藏著什麼東西。

“這藤編得講究。”阿硯蹲下身,指尖碰了碰藤條,“是‘盤香藤’,三年才長一寸,編個匣子得耗上十年。你看這紋路,是‘萬字紋’,以前隻有大戶人家才用這種藤編東西盛首飾。”

他試著往外抽匣子,藤匣卻紋絲不動,像是長在了磚縫裡。我往細縫裡瞅,隱約看見匣底鋪著層紅絨布,布上似乎放著個小物件,方方正正的,還沾著點灰。

“裡頭有東西。”我提醒阿硯,“會不會是以前戲班留下的?”

鎮上老人們說,這戲台早先是個戲班的地盤,三十年前戲班突然散了,班主帶著頭牌花旦連夜走的,連戲服都沒來得及帶走。有人說他們欠了債,有人說花旦被大官搶了去,眾說紛紜,沒個準數。

阿硯從懷裡摸出把小刀子,順著藤匣邊緣的縫隙往裡撬。藤條突然“啪”地彈了一下,像有誰在裡麵拽了把,阿硯的手被彈得麻了半邊,刀子掉在地上,滾到戲台底下不見了。

“邪門。”他甩了甩手腕,“這匣子像是活的。”

話音剛落,藤匣突然自己往外挪了半寸,露出的部分更多了些。這次看得清楚,紅絨布上放的是塊玉佩,月牙形狀,玉色發烏,邊緣卻磨得光滑,像是被人攥了許多年。玉佩旁邊,果然躺著片銀鎖片,上麵的“福”字被磨得快要看不清,邊角還缺了個小口。

“是長命鎖的鎖片。”阿硯眼睛亮了亮,“以前孩子滿月,爹娘會給打把長命鎖,等孩子長大些,就把鎖片拆下來留著,說是能保平安。”

他不再用蠻力,而是順著藤匣的紋路輕輕轉了轉。藤匣像鬆了勁的發條,慢慢從磚縫裡滑了出來,落在滿是灰塵的地上,發出“咚”的輕響,竟從裡麵滾出顆山楂丸,滾到我腳邊。

撿起山楂丸,表皮已經乾硬,捏碎了聞,有股淡淡的藥味。阿硯打開藤匣,紅絨布上除了那塊月牙玉佩,還有張泛黃的紙條,上麵用毛筆寫著行小字,墨跡發灰,卻還能辨認:“廿三,東河碼頭,帶玉走。”

“廿三是日子,東河碼頭……”阿硯手指敲著膝蓋,“三十年前的廿三,會不會是戲班散的那天?”

他拿起玉佩,對著光看,突然“咦”了一聲:“這玉上有字。”

玉佩背麵果然刻著兩個小字,刻得淺,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晚娘”。

“晚娘?”我皺起眉,“是花旦的名字?還是……”

話沒說完,戲台突然晃了晃,頭頂掉下來塊朽木,“啪”地砸在藤匣旁邊,濺起的灰落在紅絨布上,像撒了把麵粉。阿硯趕緊把藤匣往懷裡一揣,拉著我就往外跑,剛跑出戲台,身後就傳來“轟隆”一聲,戲台的橫梁塌了,揚起的灰迷了眼。

回頭看時,塌了的戲台磚縫裡,竟鑽出些新的盤香藤芽,嫩得發綠,順著磚縫往上爬,轉眼就纏上了斷梁,快得不像植物該有的速度。

“這匣子有問題。”阿硯喘著氣,把藤匣打開,紅絨布上的紙條不知何時多了道折痕,像是被人用指甲狠狠劃過,“東河碼頭早就淤死了,十年前就改成了蘆葦蕩,哪還有船?”

他把玉佩翻過來掉過去地看,突然指著玉佩邊緣的缺口:“你看這缺口,形狀是不是和二小手裡的銀鎖片很像?”

我想起二小掌心的血痂,心裡咯噔一下:“你是說……銀鎖片是從這玉佩上掉下來的?”

阿硯沒說話,拉著我往蘆葦蕩跑。東河碼頭的舊址果然成了片野蘆葦,風一吹,白花花的蘆絮飛得到處都是,沾在頭發上,像落了層雪。他在蘆葦蕩裡轉悠著,時不時彎腰看看泥地,突然停在一處,指著泥裡的半截木牌:“看這字。”

木牌上刻著個“渡”字,被水泡得發脹,邊緣還纏著圈鏽跡斑斑的鐵鏈,看樣子是當年係船用的。阿硯蹲下身,把藤匣放在木牌旁,剛放下,匣子裡的紅絨布突然“嗖”地縮了回去,露出底下的暗格,暗格裡躺著枚銅錢,銅錢上沾著點暗紅色的東西,像乾涸的血。

“這是‘救命錢’。”阿硯拿起銅錢,指尖蹭了蹭上麵的暗紅,“以前坐船的人,會在船上留枚銅錢,說是給河神的買路錢,萬一出事,河神能睜隻眼閉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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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把銅錢往泥裡一按,蘆葦蕩裡突然刮起陣怪風,蘆絮飛得更急了,竟在半空聚成個模糊的人影,穿著水綠色的戲服,裙擺上繡著蘆葦花,手裡還牽著個小孩,那孩子脖子上,赫然掛著把長命鎖,鎖片缺了個口,正是二小看見的那片。

“是花旦!”我脫口而出,小時候聽奶奶說,戲班的頭牌花旦總穿件水綠戲服,唱《蘆花蕩》最拿手。

人影似乎聽見了我的話,慢慢轉過頭,臉被蘆絮擋著,看不真切,隻聽見個細細的聲音,像從水裡撈出來似的,濕淋淋的:“鎖……鎖片……”

阿硯突然想起什麼,從藤匣裡拿出那塊月牙玉佩,舉過頭頂。人影看見玉佩,突然往前飄了飄,小孩也跟著往前挪,長命鎖在胸前晃悠,鎖片的缺口對著玉佩,嚴絲合縫,像天生就該拚在一起。

“原來如此。”阿硯歎了口氣,“花旦不是被搶了,是自己走的。這玉佩是她的,‘晚娘’是她的小名,她帶著孩子想坐船走,卻沒走成。”

話音剛落,蘆葦蕩裡的水突然漲了起來,漫過了腳踝,冰涼刺骨。那水泛著黑綠色,裡麵漂著些爛了的蘆葦,還有隻繡鞋,鞋麵上繡著朵快掉光了的牡丹——正是戲班花旦常穿的那雙。

人影在水裡慢慢變得透明,小孩的哭聲越來越弱,長命鎖的鎖片終於從脖子上掉下來,落在玉佩旁邊,拚成了完整的“福”字。阿硯趕緊把鎖片撿起來,和玉佩一起放進藤匣,水卻還在漲,已經沒過膝蓋,帶著股腥臭味。

“快走!”他拉著我往岸上遊,水底下像有東西在拽我的腳,黏糊糊的,像是水草,又像是人的頭發。回頭看時,那片人影已經不見了,隻有蘆絮還在水麵上飄,聚成個小小的漩渦,像在跟我們道彆。

爬上河岸時,藤匣突然變沉了,打開一看,紅絨布上多了張戲票,上麵印著“蘆花蕩”三個字,日期正是三十年前的廿三。而那枚銅錢,不知何時變得鋥亮,上麵的“乾隆通寶”四個字清晰得像新鑄的。

後來,我們把藤匣埋在了蘆葦蕩邊的老柳樹下,埋的時候,阿硯把那枚銅錢塞進了匣子裡。二小說,那天晚上他看見蘆葦蕩裡亮著盞燈,像戲台的燈籠,還有人在唱《蘆花蕩》,咿咿呀呀的,唱到“離了家鄉去遠方”時,調子拐了個彎,像哭又像笑。

再去時,埋藤匣的地方長出了叢野薔薇,藤蔓纏著柳樹往上爬,花苞紅得像山楂丸,風一吹,落下來的花瓣總往蘆葦蕩裡飄,像是替那沒走成的花旦,把沒能唱完的戲,輕輕落在了東河的舊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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