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根堅韌的變異藤蔓被用力拉緊,牢牢捆紮在粗糙的木質框架上,發出令人安心的吱嘎聲。
陳默直起身,抹了一把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審視著自己的作品。
眼前的小筏,早已不是強尼留下的那副破爛模樣。原本鬆散斷裂的木頭被他用金屬片和粗釘重新加固楔緊,關鍵的連接處都用鞣製過的堅韌獸皮和藤蔓反複纏繞捆紮,縫隙裡填塞了混合著樹脂的防水材料。雖然依舊簡陋,但結構穩固,足以承受一段不短的航行。
這是他前往黑水潭的唯一載具,也是他生命的保障,容不得半點馬虎。
“係統,進行結構應力掃描,評估水下穩定性。”他心中默念。小心駛得萬年船,尤其是要前往未知的水域。
【指令確認。掃描中…】
【評估完成:結構完整性78,無明顯薄弱點。重心分布合理,預估可承受中等程度風浪。抗側翻能力:一般。建議加裝側浮筒或降低重心。】
側浮筒?陳默看了一眼岸邊那些廢棄的塑料桶,搖了搖頭。時間不夠,而且目標太大,容易吸引注意。降低重心倒是可以。
他轉身走向窩棚。這裡,曾是他在這片廢土最初的避難所,如今,卻到了離開的時候。
窩棚內,他所有的家當都已經整理完畢。
角落裡,放著一個小巧但結構已然不同的裝置——那是他用蝕骨泥鰍酸囊、變異鱷蜥椎骨和鞣製纖維勉強打造出的“丐版精神防護力場發生器”。外形粗糙,甚至有些醜陋,像是一塊嵌著古怪晶體的骨甲,連接著幾圈歪扭的線圈。但根據係統虛擬測試,它確實能工作十五分鐘。這就是他闖入黑水潭的底氣之一。
旁邊,是強尼的那柄砍刀,被他重新打磨過,刃口閃爍著寒光。一捆用剩餘材料製作的加強版釣線釣鉤。一個皮袋裡,裝著僅剩的幾條烤乾的變異小麥魚,以及一小罐珍貴無比的、純度高達99.9的純淨水——這是他最後的後備。
還有…那枚變得晶瑩剔透、散發著純淨柔和光暈的徽章。他將其小心地貼身收藏,這是老布朗的遺物,更是他與“遺忘之翁”高度共鳴的證明,或許在未來還有用處。
他的目光最後掃過這個簡陋的窩棚,掠過老布朗曾經躺過的角落,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在眼底閃過。這裡有絕望,有掙紮,有短暫的溫暖,更有冰冷的死亡和最終的希望。
是該離開了。
遺忘溪流已經無法讓他繼續成長。這裡的資源太過貧瘠,這裡的敵人太過弱小。黑水潭,那個精神汙染彌漫、危險與機遇並存的地方,才是他下一步的舞台。
那裡有他急需的“靈能共振礦石”,有“變異電鰻”,有提升靈魂韌性的環境,更有…揭開這個世界更多真相的可能。
決心,如同經過淬火的鋼鐵,冰冷而堅定。
他彎下腰,開始將物資一樣樣搬到小筏上,合理地分布放置,用剩餘的皮繩固定好。每一個動作都沉穩而高效。
就在他幾乎忙完的時候,一陣細微的、怯生生的腳步聲從窩棚後方傳來。
陳默動作一頓,沒有立刻回頭,但全身肌肉瞬間調整到了最佳發力狀態。右手看似隨意地搭在了腰間的刀柄上。
“是…是我們…”一個乾澀沙啞、帶著明顯畏懼的聲音響起。
是那個乾瘦男人。他帶著他的女人和孩子,從廢墟的陰影裡慢慢挪了出來。他們看起來比之前稍微好了那麼一點點,至少眼神裡不再完全是死寂,但依舊瘦骨嶙峋,麵帶菜色。女人緊緊抱著孩子,不敢抬頭看陳默。
陳默緩緩轉過身,目光平靜地掃過他們。他沒有說話,隻是看著。
男人被他的目光看得更加緊張,手足無措地搓著手,喉嚨滾動了一下,才結結巴巴地開口:“你…你這是要…走了嗎?”
“嗯。”陳默發出一個簡單的鼻音,算是回答。
男人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夾雜著巨大的失落和更深的惶恐。陳默的存在,就像是一根定海神針,哪怕他隻是呆在附近,也能讓鬣狗幫的殘餘不敢輕易靠近。他一走,這片區域好不容易得來的些許安寧將瞬間消失。
“能…能不能…”男人似乎想哀求什麼,但話到嘴邊,看著陳默那冰冷平靜、沒有絲毫波瀾的眼神,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他知道,這個年輕人和他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能分給他們食物和水,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不可能要求更多。
陳默看著他們,沉默了幾秒鐘。然後,他轉身從還沒完全係緊的皮袋裡,拿出了那幾條乾癟的變異小麥魚,遞了過去。
“拿著。”
男人愣住了,看著那寶貴的食物,喉嚨劇烈地滾動著,幾乎不敢相信。
“這…這怎麼行…你…你路上也要…”男人聲音顫抖。
“我去的地方,不缺這個。”陳默的語氣依舊平淡,不容拒絕,“窩棚留給你們。裡麵的東西,能用就用。”
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沉重的力量:“儘量…活下去吧。”
說完,他不再停留,利落地將最後一捆東西固定在筏子上,檢查了一遍所有的繩結。
男人顫抖著接過那幾條魚,眼眶瞬間就紅了。他猛地彎腰,想要說些感謝的話,卻哽咽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女人也抱著孩子,不停地鞠躬。
陳默沒有回頭再看他們一眼,也沒有再看那窩棚一眼。
他深吸一口廢土冰冷而汙濁的空氣,目光抬起,越過鏽色的溪麵,望向下遊,望向那片據說空氣都讓人發瘋的黑水潭方向。
然後,他用力一推。
小筏滑入水中,蕩開一圈渾濁的漣漪。
他縱身一躍,穩穩落在筏上,拿起那根簡陋的長篙。
筏子順著緩慢的水流,開始向下遊漂去。
窩棚和那一家三口的身影,在視野中漸漸變小,最終被廢墟的陰影吞沒。
陳默站在筏頭,身形挺拔如鬆,昏黃的光線將他的影子在渾濁的水麵上拉得很長。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一雙眼睛,銳利得如同出鞘的刀鋒,直視著前方未知的旅途。
遺忘溪流,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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