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腥味混雜著劣質麥酒的酸腐氣息,在“海龍肋骨”酒館喧鬨的空氣裡肆意彌漫。這裡是東極城邦漁業工會下屬船員們最常光顧的消遣之地,粗糙的木桌、油膩的地板、以及永遠吵吵嚷嚷的氛圍,構成了它獨特的標簽。
慶功的狂歡正在進行。
“藍梭魚”號大部分的船員都聚集於此,舉著碩大的木質酒杯,碰撞出泡沫橫飛的喧囂。劫後餘生的興奮、豐厚獎勵到手的踏實、以及酒精的催化,讓每個人都放浪形骸,吹噓著不久前的驚險經曆,聲音一個比一個響亮。
“媽的!你們是沒看見!那君王級家夥冒出來的時候,天都他媽黑了!老子當時操著魚叉炮,手都沒抖一下!”
“呸!你就吹吧!我當時可看見你褲襠都濕了!”
“放屁!那是海浪打的!”
“哈哈哈!”
哄笑聲、碰杯聲、吹牛聲幾乎要掀翻屋頂。
而在酒館最角落的一張桌子旁,氣氛卻截然不同。
卡爾獨自一人占據著長條桌的一側,麵前已經堆了五六個空蕩蕩的巨大酒桶。他臉色赤紅,眼神卻不像其他醉漢那般迷離,反而因為酒精的刺激,顯得更加陰沉和暴躁。周圍同伴的狂歡仿佛與他無關,他隻是一杯接一杯地灌著烈酒,仿佛要把某種無法宣泄的情緒徹底悶死在喉嚨裡。
他的目光,時不時地、如同毒蛇般陰冷地瞟向酒館另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
那裡,陳默正獨自坐在一張小桌旁,麵前隻放著一杯清水。他臉色依舊帶著傷後的蒼白,神情平靜,似乎與周圍喧囂格格不入,正微微閉目,指尖無意識地在桌麵上輕輕敲擊,仿佛在計算著什麼。淩詩雨方才過來與他低聲交談了幾句,遞給他一個小巧的金屬盒子裡麵是工會醫療部分配給的高級傷藥),便因公務匆匆離開了。
這一幕,如同火星濺入了炸藥桶,瞬間將卡爾心中積壓的憋屈、嫉妒和不甘徹底引爆!
憑什麼?!
憑什麼這個小白臉能拿到寶庫資格?憑什麼淩大人對他另眼相看?憑什麼他一副高高在上、好像誰都看不起的樣子?憑什麼出風頭的總是他?!而自己,這個出了死力、受了重傷、一路扛著最大火力的人,卻隻能在這裡喝悶酒,連一句像樣的安慰都沒有?!
酒精混合著怨毒,衝垮了最後一絲理智。
卡爾猛地站起身,龐大的身軀因為醉意而搖晃了一下,帶倒了身後的椅子,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整個酒館的喧囂,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動靜,瞬間安靜了一大半。所有人的目光都好奇地投了過來。
卡爾渾然不覺,或者說根本不在乎。他紅著眼睛,如同一頭發狂的蠻牛,幾步就衝到了陳默的桌前,巨大的手掌狠狠拍在單薄的木桌上!
砰!
桌子劇烈一震,陳默麵前那杯清水蕩漾出圈圈漣漪。
“小子!”卡爾的聲音如同悶雷,帶著濃重的酒氣和毫不掩飾的惡意,“躲在這裡裝什麼死?!啊?!慶功宴都不跟兄弟們喝一杯?看不起我們這些賣苦力的?!”
陳默緩緩睜開眼,漆黑平靜的眸子看向卡爾,沒有任何情緒波動,隻是淡淡地反問:“有事?”
這種無視般的平靜,更是狠狠刺激了卡爾。
“有事?!當然有事!”卡爾俯下身,幾乎將臉湊到陳默麵前,噴著酒氣低吼,“老子就是看不慣你這副裝模作樣的德行!彆以為耍點小聰明,抱上了淩大人的大腿,就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釣魚,靠的是真本事!是實打實的收獲!”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吸引了整個酒館的注意。
“哦?”陳默眉梢微挑,“所以?”
“所以老子不服!”卡爾猛地直起身,環視四周,仿佛在尋求所有人的認同,他揮舞著手臂咆哮道,“寶庫資格給你?老子第一個不服!誰知道你那些功勞裡麵有多少水分?誰知道你是不是用了什麼見不得光的手段蠱惑了淩大人?!”
這話已經相當誅心了。周圍的船員們麵麵相覷,沒人敢接話,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陳默的眼神終於冷了下來:“說話要講證據。”
“證據?老子拳頭就是證據!”卡爾獰笑一聲,但他還沒完全失去理智到直接動手,話鋒一轉,提出了早已想好的毒計,“不過,老子給你個機會!彆說我欺負你一個傷員!”
他猛地伸出一根手指,幾乎戳到陳默鼻尖:“賭一把!就賭咱們最拿手的!就現在!出海!三個時辰為限!看誰釣上來的漁獲總價值高!誰贏,輸家就把這次任務得到的一半獎勵,海淵幣、貢獻點,全都吐出來!敢不敢?!”
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