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慧敏的指甲掐進她的手腕:“彆裝糊塗。”她熟練地翻出鉛筆盒,捏起那塊橡皮,指腹一按——殘片從挖空的洞裡滑出來。
“又是這些亂七八糟的!”周慧敏的聲音像繃緊的琴弦,“我早說過,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孩子——”
“啪”的一聲,殘片被扔進噴泉池。
水花濺在林野臉上,混著傍晚突然落下的雨珠。
她望著水麵上漂浮的紙頁,被水泡得發皺的字跡漸漸模糊,心口的荊棘突然炸裂開,痛得她踉蹌撞在圍欄上。
有溫熱的液體順著脊背往下淌,是墨,也是血。
喉間像卡著塊燒紅的炭,她聽見自己說:“你燒我的詩我用痛續寫。”
周慧敏的手懸在半空,雨幕裡她的臉忽明忽暗。
最終她轉身走了,高跟鞋踩過積水的聲音漸漸消失在巷口。
林野蹲下來,指尖掠過噴泉池的水麵,殘片已經沉到池底,像片黑色的葉子。
她摸出手機,對著水麵拍了張照片——這是她的新日記,用疼痛當相機。
深夜十一點,林國棟的敲門聲輕得像片羽毛。
他端著牛奶進來時,台燈的光正照著林野肩頭——那裡的墨痕滲得更厲害了,在白t恤上洇出暗紅的暈。
“還能...治好嗎?”他的聲音發顫,牛奶杯在床頭櫃上碰出輕響。
林野靠在床頭,望著父親眼角的皺紋。
他總愛坐在釣魚台最遠的岸邊,魚竿一放就是一整天,原來那不是喜歡安靜,是他也不會說話。
“爸,這不是病。”她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背,“是我在說話。”
林國棟的喉結動了動,伸手想摸她肩頭的墨痕,又縮了回去。
他從口袋裡掏出顆水果糖,糖紙還是上午那包——原來他偷偷撿回了被周慧敏扔掉的糖。
“吃嗎?”
林野剝開糖紙,甜津津的味道漫開。
她閉眼,在腦海裡寫下:“父親的沉默是另一種哭法而我終於學會用傷疤代替喉嚨。”
淩晨三點,林野被灼痛驚醒。
她摸開床頭燈,鏡子裡的自己嚇了一跳——心口的荊棘脈絡正在重組,墨痕像有生命般遊動,最終在鎖骨下方凝成一首短詩:“他們剪斷我的舌頭卻忘了痛會寫字他們燒光我的日記卻不知灰是種子十年後會長成一座荊棘搖籃。”
她盯著天花板笑了,眼淚順著鬢角流進發間。
原來最狠的風口,反而催生出最頑強的語言。
哪怕明天被鎖在琴房,被罵“廢物”,被鋼琴鍵硌得手指發腫——她的每一處潰爛,都在替她出版一本書。
窗外的雨還在下,林野摸了摸發燙的額頭。
明天是鋼琴課,吳老師最討厭學生生病。
她蜷起手指,指尖無意識地在床單上敲出琴鍵的節奏——隻是今天,她的手指有點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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