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彆開臉,望著走廊儘頭的陽光。
那裡有個穿病號服的小男孩正追著護士要糖,笑聲撞在牆上,碎成一片。
“我隻是想聽清她沒說出口的話。”她說,“就像當年,沒人聽我說琴鍵上的血很疼。”
下午三點,程主編的高跟鞋聲在樓道裡敲出不耐煩的節奏。
她推開門,鱷魚皮手包“啪”地甩在桌上:“母嬰品牌的代言合同,百萬酬勞,條件就一句‘父母也是受害者’。”
林野盯著合同上“和解”兩個字,突然笑了。
六年前周慧敏燒她日記本時,也是這樣笑著說:“我這是為你好。”她抓起合同,指尖劃過“和解”二字,像劃過當年被燒毀的日記紙灰。
“他們打孩子的時候,怎麼不說自己是受害者?”
合同被撕成兩半的瞬間,程主編的臉白了:“你以為你是救世主?沒有我們包裝,你連發聲的渠道都沒有!”
“我不是要救世。”林野把撕碎的合同扔進垃圾桶,“我是要讓那些想說話的人,不再被當成瘋子。”
深夜寫作時,窗外的雨聲突然變了。
林野停住敲鍵盤的手——雨絲裡裹著某種熟悉的壓抑,像極了六年前樓道裡的歎息。
她閉眼溯源,畫麵突然清晰:阿珍房東蹲在老樓樓道,手裡攥著半張創可貼,正對著她當年的舊房門小聲說:“對不起,我該早一點……”
林野猛地睜眼,抓起手機撥出號碼:“阿姨,明天……能來我這兒嗎?趙小滿需要一個‘沒沉默過的人’。”
阿珍來的時候,懷裡抱著個藍布包,邊角洗得發白。
她把布包放在桌上,手在圍裙上擦了又擦:“這些年,我總想著……該有人替你收著。”
布包打開,是一綹用紅繩紮著的頭發——林野初中時被周慧敏剪掉的;一張照片,邊角卷翹,拍的是她蹲在樓道哭,阿珍的影子虛虛籠在她背上;還有一封信,信紙泛黃,字寫得歪歪扭扭:“我想告訴你,你不是怪物。”
林野的指尖撫過那縷頭發,心口的荊棘突然開始舒展。
她打開文檔,在《沉默者的手》末尾加了一句:“有些傷疤從不說話,但它們一直在等一個人,替它們作證。”
發布鍵按下的瞬間,手機震動個不停。
林野望著屏幕上不斷跳動的閱讀量,突然想起趙小滿今早指著窗台上的向日葵說:“姐姐,它在笑。”
江予安是在值班室看到這篇文章的。
他翻出林野的檔案,鋼筆尖懸在“高危共情障礙”幾個字上,頓了頓,輕輕劃掉,寫上“創傷轉譯者”。
深夜十一點,林野的手機在桌麵震動。
屏幕亮起,“媽媽”兩個字刺得她眼睛發酸。
她的手指懸在接聽鍵上,像懸在六年前那個被鎖在琴房的夜晚——那時她敲了半夜門,卻沒人聽見。
這一次,她想,或許該聽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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