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癱坐在地,眼淚無聲滾落。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長椅上,林野忽然感到一陣異樣。
心口的荊棘不再發熱,反而傳來一絲輕微的拉扯感,像是有人在遠處,輕輕撥動了某根連接著過去的線。
她不知道那是什麼。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但她知道,有些門,一旦打開,就再也關不上了。
老趙敲門進來的時候,天還沒亮透,走廊的感應燈忽明忽暗,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情緒壓得喘不過氣。
他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保安製服,肩頭還沾著昨夜的雨汽,手裡捧著一個鏽跡斑斑的鐵盒,邊緣卷曲,像是從火裡搶出來的一樣。
林野正蜷在檔案館角落的舊沙發上,錄音筆靜靜躺在掌心,像一塊冷卻的炭。
她抬頭,看見老趙臉上那道橫貫顴骨的舊疤在昏黃燈光下微微抽動——那是很多年前,他替一個被家暴的清潔工擋下的一記鐵棍留下的。
“你爸最後一次來,”老趙聲音低啞,把鐵盒放在桌上,“燒了二十多封信。火太大,紙都卷了邊,我偷偷撈了三張沒燒透的出來……想著,總得有人知道。”
林野沒動,隻是盯著那盒子,仿佛它會突然開口說話。
老趙掀開蓋子,殘片泛著焦黑的邊緣,像枯葉,又像某種沉默多年的遺書。
她慢慢走過去,指尖顫抖著拚湊那些字跡:
“求你們救救我……”
“女兒說看見了……”
“他們都說我瘋了。”
空氣驟然凝滯。
她認得這字跡——不是母親周慧敏的淩厲,也不是父親林國棟的潦草,而是一種細弱、歪斜、帶著哭痕的筆觸,像極了當年外婆棉襖上補丁的針腳。
她猛地想起李維曾在一次谘詢中隨口提過:“我媽……留過字條,但沒人信她。”
原來不是沒留下證據,是有人選擇看不見。
李維站在門口,不知何時來的。
他西裝皺了,眼底通紅,手裡還攥著那卷老磁帶。
他盯著那些殘片,喉結上下滑動,忽然發出一聲極輕的哽咽,像是從胸腔最深處擠出來的。
“我勸過我媽離婚……”他聲音破碎,“我說‘你走,我養你’。可她看著我,就像看著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說:‘你爸會死的。’”他苦笑了一下,眼角泛淚,“可現在……他活著,她死了。她死在他前頭,死在‘為了他好’的沉默裡。”
老趙沒說話,隻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
那一掌落得極輕,卻像敲開了一道年久失修的門。
“你不是凶手,”老趙緩緩道,“但你也不是無辜的。”
這句話像一把鈍刀,緩緩割開李維多年築起的理性外殼。
他靠著門框滑坐下去,背脊貼著冰冷的牆,終於把臉埋進手掌。
哭聲壓抑而劇烈,像是要把過去三十年吞下的每一口空氣都吐出來。
林野站在原地,心口的荊棘紋身忽然輕輕一顫——不是痛,也不是熱,而是一種奇異的共鳴,仿佛那幾片殘紙上的絕望,正通過她的皮膚,緩緩流入血脈。
她忽然明白了,為什麼自己能聽見那些被掩埋的聲音。
不是因為能力,而是因為她也曾是那個“說不出來”的孩子。
她寫《荊棘搖籃》,不是為了控訴誰,而是怕有一天,自己也會變成那個捂住耳朵、假裝聽不見的人。
次日清晨,論壇官網更新公告:“即日起,設立匿名求助通道,所有曆史投訴將重新評估。”林野坐在窗邊看到這條消息,陽光斜斜地照在她胸口,銀色的荊棘紋身如呼吸般輕閃,像是卸下了某種沉重的宿命。
它不再蔓延,也不再潰爛,隻是靜靜地存在著,像一道愈合的傷。
不久後,郵箱提示音響起。李維的郵件隻有一句話:
“音頻我保留了。不是為了揭發誰,是為了聽清——那一巴掌,打在多少人身上。”
她沒有回複。
隻是將這句話,一字一句,抄進了新書稿的第一頁空白處。
筆尖頓了三次,像在確認某個深埋的答案。
而此刻,在城東的墓園裡,李維跪在母親碑前,輕輕打開骨灰盒旁的小格,將那卷磁帶放了進去。
風吹起他額前的碎發,他低聲說:
“媽,我聽見了。以後,我說。”
林野坐在書桌前,窗外晨光漸亮。
她盯著那句抄下的文字,反複讀了三遍。
然後,她緩緩打開錄音筆,按下錄音鍵,屏住呼吸,輕聲問自己:
喜歡荊棘中的常春藤請大家收藏:()荊棘中的常春藤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