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掏出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震動了一下。
一條新消息。
發件人:老周。
她盯著那兩個字,心跳忽然慢了半拍。
還沒點開,她先閉了閉眼。
然後,輕輕按下。
夜風拂過黃浦江麵,卷起細碎的波光,像撒了一江的星子。
林野坐在外灘的長椅上,膝蓋上落著一片梧桐葉,枯黃邊緣微微卷曲,仿佛也在這城市晚風裡喘息。
她沒去拂它,隻是靜靜望著對岸——那些高樓燈火如傾瀉的銀河,倒映在江水中搖曳成詩。
手機震動時,她正想著江予安說的那句話:“你說,我們以後會不會也有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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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沒來得及回答,屏幕就亮了。
不是“媽媽”,也不是“周慧敏”,是“老周”——那個曾讓她每到深夜都攥緊被角、心口荊棘刺痛的名字,如今落在通訊錄裡,竟顯得陌生又疏離。
照片緩緩加載出來:一家社區書店的借閱角,書架角落放著一本《共墜者》,封麵素淨,沒有作者名,隻有一行燙銀小字:“給所有不敢墜落的人。”旁邊夾著一張手寫留言卡,字跡清瘦卻堅定:
“我搬出去了,鑰匙還留著,但心,先自由了。”
署名是——李想。
林野怔住,喉嚨忽然發緊。
李想,那個總在心理谘詢室門口徘徊、穿著洗得發白衛衣的少年;那個被父親打罵、母親沉默如影子的孩子;那個曾在日記裡寫下“如果我不呼吸,會不會有人發現少了一口氣”的男孩……他終於邁出了第一步。
一滴淚毫無預兆地滑下來,她笑著抬手擦掉,指尖微顫。
原來不是隻有她能走出牢籠。
遠處傳來腳步聲,沉穩而熟悉。
江予安走近,將一杯熱奶茶遞到她手中,杯壁溫熱,暖意順著掌心蔓延至胸口。
“冷了吧?”他輕聲問,在她身旁坐下。
她搖頭,把手機遞給他看。
他讀完留言卡,嘴角慢慢揚起,眼神柔軟得像月下的江水。
片刻靜默後,他忽然開口:“你說,我們以後會不會也有個孩子?”
林野轉頭看他,路燈在他眼底投下細碎的光。
這個問題不像試探,也不像憧憬,更像一種小心翼翼的確認——確認他們是否真的有能力,去打破那條代際傳遞的鎖鏈。
她沒立刻回答,而是靠上了他的肩。肩頭微沉,是他真實的溫度。
“如果她哭了,”她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我們先聽,好嗎?不打斷,不說‘彆哭了’,也不急著給答案……就陪她哭完。”
江予安側過臉,吻了吻她的發頂。
“好。”他說,“我們學著做不一樣的父母。”
夜風再次吹過,梧桐葉輕輕顫了顫,停在她膝頭,像一段被風送來舊記憶的信箋。
她忽然想起九歲那年冬天,鋼琴房裡,周慧敏一耳光甩在她臉上,因為她彈錯了一個音。
臉頰火辣辣地疼,可更疼的是心口——那一瞬,仿佛有根荊棘從皮膚下破出,纏繞成紋,從此再未褪去。
那時的她不知道,那道傷痕會陪她走過二十年的黑暗,會在每一次討好、每一次崩潰、每一次假裝堅強中蔓延生長。
可現在,它不再痛了。
那道月牙形的疤靜靜躺在心口,像一句終於寫完的句子,像一個走到了儘頭的故事。
不再是囚禁她的印記,而是見證她重生的徽章。
她望著江麵,輕聲說:“荊棘從未消失,隻是長成了光。”
遠處,一個小女孩牽著父親的手蹦跳著走過,哼著廣播裡剛放完的詩:“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
路燈一盞接一盞亮起,溫暖而沉默。
她低頭,指尖無意識摩挲著口袋裡的黃銅鑰匙——昨夜陳伯交給她時說的話,還在耳邊回響:
“這次是你租的,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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