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荊棘搖籃》終章還停留在最後一段,光標微微閃爍,像一次遲疑的呼吸。
她盯著那行未刪改的文字良久,終於輕輕按下保存鍵。
第二天就是簽售會。
展台布置得極簡:白牆、黑字、一部手稿複刻本,和這盞無法正常點亮的舊燈。
工作人員起初不解:“它能代表什麼?”林野隻說:“它不說話,但它記得。”
布展到深夜,江予安才趕來。
他沒帶任何工具箱或設備清單,隻是默默從牆上拆下一塊小巧的金屬模塊——那是他設計的“信燈計劃”原型機的一部分,原本用於博物館夜間安防係統的低功耗感應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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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蹲在台燈旁,用鑷子小心接線,將模塊嵌入破損的底座電路中。
動作輕緩,像在縫合一道陳年傷口。
“現在,”他站起身,聲音低而穩,“每有一個人靠近展台,燈就會亮0.5秒。”
林野怔住。“……為什麼是0.5秒?”
“太短,不足以照亮房間;太長,又不像偶然。”他望著她,眼神裡有種穿透歲月的溫柔,“就像某些愛,隻敢存在一瞬間。”
燈光第一次閃起時,正巧掠過她心口那道金紋。
微燙,卻不痛。
像是某種回應。
簽售會前夜,城市陷入慣常的沉默。
林國棟坐在配電房值班台前,耳機裡循環著老舊廣播電台的天氣預報。
他習慣性點開自家樓棟的電力監控後台,忽然發現總閘之後多了一個隱藏程序入口。
標題是灰色字體:“靜默模式·情感映射測試版”。
他猶豫片刻,輸入權限碼。
頁麵加載出來的一瞬,心跳慢了半拍。
係統自動生成的熱力圖上,標記著整片社區每月九點整的燈光活躍度。
紅色區域燈火通明,藍色則近乎死寂。
而在最邊緣的角落,一個微弱的藍點連續三個月固執地亮著——正是他們家的信燈終端。
“她……從來沒真正亮過。”他喃喃。
周慧敏每天晚上九點都會按開關,可那盞燈隻運行三秒便自動熄滅。
係統記錄顯示,她的操作始終停留在“啟動關閉”的機械循環,從未進入過持續照明狀態。
不是不願參與“三秒儀式”,而是每次按下按鈕後,都立刻反悔,生怕被女兒察覺自己的存在。
林國棟盯著那行數據,手指在鍵盤上懸停良久。
最終,他沒刪程序,也沒通知任何人,隻在代碼末尾加了一句注釋:
`她不是不想亮,是怕亮得太響。`
與此同時,林野正在整理展台最後的物料。
她在母親送來的鐵盒底部摸到一張折疊極小的紙條,邊角已被鏽跡侵蝕。
展開時,字跡模糊,卻依舊能辨認出周慧敏特有的工整筆鋒:
“那天我砸燈,是因為她說‘媽媽像風’——我怕她寫完,也會被人燒手。”
林野的手指驟然收緊。
風……是無形、無根、無人挽留的東西。
而“燒手”二字,像一把鏽鈍的刀緩緩割開時間的封條——她猛然想起初中作文課上,老師曾誇她這篇題為《母親》的文章“有靈氣”,結果卻被周慧敏當眾撕碎:“這種虛情假意的東西,將來害人害己!”
原來母親早就在恐懼——怕她寫出真相,怕她重蹈自己當年被家族斥為“不安分”而遭打壓的命運。
那一燈之怒,不隻是對分數的暴烈,更是對命運輪回的驚惶攔截。
她緩緩將紙條貼在胸口,閉上眼。
窗外,第一縷晨光正爬上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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