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風卻未歇。
廣場上的積水倒映著灰白的天光,像一塊塊破碎的鏡麵,映出林野模糊的身影。
她站在原地,指尖還殘留著芯片斷裂時細微的脆響,那聲音並不尖銳,卻像一道無聲的閃電,劈開了某種長久以來懸而未決的重量。
她沒有看母親離開的方向,也沒有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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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低頭看著玻璃瓶裡靜靜躺著的銀色碎片,像是凝視一片沉沒的月光。
標簽上“未播放的童年”幾個字是她用鋼筆寫的,墨跡微微暈開,仿佛情緒滲進了紙纖維。
她忽然覺得,這比任何一場控訴都更接近真實——不是為了寬恕,也不是為了銘記,而是承認:有些記憶,不必公之於眾,也無需被聽見,隻要有人知道它存在過,就夠了。
江予安始終站在她身側,沉默如影。
他沒問她為何折斷u盤,也沒說“你做得對”這類安慰的話。
他知道,這一刻不是結束,而是一種新的開始——林野終於不再試圖用敘事去填補空洞,而是學會了讓某些空洞保持原狀。
他們並肩走出廣場,腳步踩在濕漉漉的人行道上,發出輕微的回響。
城市漸漸蘇醒,便利店亮著暖黃的燈,早餐車冒出嫋嫋熱氣。
一切都顯得平靜得近乎溫柔。
路過小區角落的配電房時,林野忽然停下。
牆上貼著一張嶄新的手寫告示,字跡熟悉得讓她心頭一顫——那是父親林國棟的筆跡。
紙張邊緣略顯褶皺,像是反複修改後才敢貼出來:
“燈光隨機閃爍,因有人需要暗處呼吸。”
她怔住。
這句話不像出自那個總躲在廚房修水管、逃避爭吵的男人之口。
可正是這份突兀的真實,讓她眼眶發熱。
她想起小時候焦慮發作時,總會拉緊窗簾,怕光;想起母親怒吼“你怎麼這麼脆弱”的同時,父親卻悄悄關掉了客廳主燈,隻留下一盞落地燈幽幽亮著。
原來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回應黑暗。
她轉頭看向江予安,雨水順著他發梢滴落,打濕了肩頭。
她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掌心微涼,但脈搏穩定。
“我們以後也彆裝太亮的燈。”她說,聲音很輕,像是說給風聽。
他側過頭看她,嘴角慢慢揚起,笑意從眼角蔓延開來:“好,留點黑,好讓心跳看得更清楚。”
兩人繼續前行,步伐默契。
路燈次第亮起,又忽明忽暗,如同這座城市無法完全掌控的呼吸節奏。
而就在他們拐進樓道前,林野不經意回頭一瞥——
周慧敏剛才站立的位置已空無一人。
隻有那把深藍色舊傘被遺落在長椅上,傘骨微微張開,像一隻收攏翅膀卻仍不願離去的鳥。
回到家,林野脫下濕毛衣,換上乾爽的家居服。
窗外晨霧未散,空氣裡浮動著昨夜雨水與泥土的氣息。
她走進廚房,打開燃氣灶,米粒在鍋中輕輕翻滾,粥香緩緩升騰。
就在這時,她目光掃過玄關。
一雙陌生的拖鞋靜靜地擺在那兒,款式老舊,鞋麵洗得發白,邊緣已經磨損。
它們整齊地並排放著,仿佛主人曾站在這裡,猶豫片刻,才輕輕脫下。
林野的手頓在鍋蓋上,心跳漏了一拍。
她沒說話,隻是靜靜望著那雙鞋,仿佛它們會開口,會解釋,會低語一段她從未聽過的故事。
粥在鍋中咕嘟作響,蒸汽爬上窗玻璃,模糊了外麵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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