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波圖譜完成了最後的嵌合——筆尖劃過紙麵的頓挫感、橡皮反複摩擦的沙沙聲、深夜無人時那一聲聲壓抑的呼吸聲,都被她編織進了“掛號亭”的背景音軌裡,就像一道隱秘的脈搏,在觀眾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悄然震顫。
她戴上耳機試聽,閉上了眼睛,仿佛看到母親坐在書桌前,台燈散發著昏黃的光,手懸在信紙上遲遲不肯下筆。
那支舊鋼筆擰開又合上,合上又擰開,發出清脆而焦灼的金屬碰撞聲。
林野忽然睜開眼睛,調出係統設置,在電子回執單底部預留的那一行空白處,緩緩輸入:
“簽收即存在,無需回應。”
這句話不是寫給彆人看的,而是她對自己說的。
也是對周慧敏說的。
有些話不必送達對方,隻要被承認“我曾想說”,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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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賬號提交了第一條“掛號錄音”,標題為《回執》。
林野屏住呼吸點開。
三聲鋼筆帽開合的聲音,節奏緩慢,像是練習過無數遍的動作;接著是紙張小心折疊的聲音,邊緣對齊,折痕壓得極重——那種近乎儀式感的謹慎,隻屬於一個害怕出錯的人。
沒有一句話,卻比千言萬語更沉重。
她調取後台監控,畫麵顯示:老宅書房,淩晨一點十七分。
周慧敏獨自坐在燈下,一遍遍重複這個動作,整整一個小時。
她將信折好,放進信封,蓋章,再拆開重來。
仿佛隻要姿勢足夠正確,就能讓那些未曾寄出的話真正生效。
林野眼底發燙。
她知道,這不僅僅是參與一件藝術裝置,這是母親第一次,用行動代替控製,去觸碰那份被封鎖了二十年的情感。
接下來的日子,她把所有未寄出的信件掃描成高分辨率影像,逐幀修複褪色的墨跡與擦痕。
這些信頁被編程為光影檔案,在“掛號亭”內牆投映成一片懸浮的信雨,隨著觀眾的走動微微飄動,像一場不會落地的雪。
最後一刻,她從私密文件夾中調出一頁泛黃的掃描件——那是她十四歲那年寫下的日記殘頁,藏在枕頭底下卻被周慧敏搜走燒毀前,她偷偷拍下的照片。
“你關門那晚,我差點死了。”
她將這頁文字也投入投影流。
少年林野的控訴與母親閃過無數次的悔恨,在空中交錯、並列、重疊。
最終,兩股文字同步淡出,化作一片寂靜的白光。
當晚十點零七分,手機鈴響。
來電顯示:媽媽。
林野握緊手機,指尖冰涼。
電話接通,那邊長久沉默,隻剩呼吸聲起伏不定。
然後,一聲極輕、極啞的陳述傳來:
“抽屜……空了。”
她沒問哪隻抽屜,也沒追問含義。她隻是點頭,眼淚無聲滑落。.賬號,發現又有一條新上傳的錄音,標題是:“掛號07”。
她按下播放鍵。
起初什麼也沒有,隻有幾秒的靜默。
然後,一段微弱卻清晰的呼吸聲響起——急促、斷續、帶著金屬般的哮鳴聲。
那是她童年哮喘發作時的聲音。
背景裡還有翻書聲和鐘表的滴答聲,以及一隻顫抖的手按著錄音鍵的窸窣聲。
林野怔住了。
這段錄音她從未聽過,但卻再熟悉不過。
她曾在醫院急診室裡這樣喘息過三次,每次周慧敏都在門外站著,從不進來。
原來她一直錄著。
原來她留著。
她的手指撫上心口,荊棘紋身竟傳來久違的暖意,一圈微光緩緩擴散,如同沉睡多年的心跳,正一點點複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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