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所有聲音調至低頻,仿佛怕驚醒某個還在痛的人。
最終混音完成時,窗外天光微亮,屏幕上的波形圖起伏如安睡的胸膛。
她命名為:“上海淩晨四點半”。
匿名上傳,未加簡介,也不置頂。
像是把一句心事投進郵筒,明知無址可寄,卻仍想看它漂向何方。
三天後,一條留言悄然浮現。
“這聲音讓我想起我媽煮粥的窗台——奇怪,她從不讓我進廚房。”
林野讀著這句話,指尖停在屏幕上,心跳忽然慢了一拍。
不是因為共鳴,而是因為她意識到:母親的靜默,原來早已不再是“無話可說”,而是一種被時間打磨出的語言——無需言辭,也能在某一個清晨,穿過千百個陌生人的耳膜,輕輕叩響另一段塵封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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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孤獨也可以共振。
她盯著那條評論看了很久,直到江予安發來消息:“你最近很安靜。”她回了一個“嗯”,又刪掉,最後隻發了張老宅藤蔓的照片,沒配文字。
他懂了,便說:“陪我去趟那邊吧。”
一周後的午後,陽光斜照,老宅院牆外的忍冬已攀至二樓窗沿。
林野帶著江予安站在鐵門前,看見周慧敏正彎腰修剪藤蔓。
她動作緩慢,剪刀鈍口咬斷枝條時發出輕微的“哢”聲,像是歲月本身在斷裂。
而那一片濃綠之中,竟被修剪出一道狹窄的人形通道,筆直通向陽台儘頭——仿佛為誰預留的歸路。
林野站在入口,一時不敢邁步。
風穿過藤葉縫隙,在地麵投下斑駁影影。
周慧敏低頭攪著砂鍋裡的粥,手邊放著那把舊剪刀,刀刃朝下,未收進盒。
她沒抬頭,也沒說話,隻是輕輕挪了挪碗碟,空出一個位置。
江予安識趣地退到院中,假裝研究牆上剝落的漆皮。
林野終於走進去,在母親身旁坐下。
沒有寒暄,也沒有追問。
她們聽著砂鍋微沸,聽著葉片沙響,聽著彼此呼吸之間久違的同步。
某一刻,周慧敏伸手試了試粥溫,低聲說:“涼了要重熱。”
林野點頭,“我知道。”
臨走時,她習慣性摸向口袋——那裡曾裝著錄音筆、微型攝像機、寫滿觀察筆記的本子。
她曾把家規本一頁頁拍下,把母親的表情存進“創傷素材庫”。
但現在,她隻是靜靜看了一眼客廳角落的書桌。
家規本攤開著,新添一頁紙,墨跡清晰:
第108條:花開時,不必回頭看繩。
她怔住。
想拍照的手停在半空,想記錄的衝動悄然退去。
這一次,她沒有留下證據,沒有備份記憶。
隻是輕輕合上本子,扶正台燈,然後轉身,帶上了門。
門鎖落下的那一瞬,她忽然想起書房黑板報上方那塊常年遮灰的角落——小時候她總以為那裡寫著什麼秘密指令,可每次踮腳去看,都隻見到一片模糊的粉筆痕。
但她記不清了。
就像記不清多少次在深夜聽見廚房傳來窸窣聲響,也記不清那些年母親是否真的從未看過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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