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伏在工作室二樓的窗邊校對新一期演出稿,餘光忽然瞥見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周慧敏。
她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藏藍棉襖,拎著一隻舊布袋,站在《空白家書》領取台前不動。
沒有進門的意思,也沒有離開。
隻是站著,像一尊被時間遺忘的雕塑。
寒風吹亂了她花白的頭發,她也不抬手去理。
良久,她從布袋裡取出一雙毛線襪——深灰色,針腳粗糲歪斜,腳跟明顯織錯了行,卻厚實得能捂住整個冬天的寒意。
她在襪尖繡了一個字:“野”。
線頭沒剪乾淨,像一道未愈合的傷口,突兀地翹在那裡。
她把襪子輕輕放在領取台上,動作遲疑,仿佛怕驚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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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好後,她退了一步,又上前半步,最終什麼也沒做,轉身走了。
背影佝僂,腳步緩慢,卻異常堅定。
這一幕被守在門外錄音設備後的江予安完整錄下。
他沒上前,也沒驚動任何人。
回到家中,他將音頻導入播放器,輕聲喚林野:“你聽。”
音響裡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布料摩擦聲,然後是紙張般的窸窣——那是毛線襪落在木台上的聲音。
接著是一段漫長的沉默,隻有風穿過廊下的嗚咽。
最後,是漸遠的腳步,和一聲幾乎不可聞的歎息。
林野聽完,久久未語。
她走到儲物櫃前,取出那雙襪子,指尖撫過那個歪斜的“野”字。
毛線紮人,卻不刺骨。
她忽然笑了,眼底卻泛起水光:“媽現在,連‘合格’都不會畫了。”
江予安坐在她身旁,伸手替她捋順一縷散落的發絲,“可她學會了,留個破綻。”
林野怔住。
這句話像一顆石子,投入心湖深處,漾開一圈圈她從未察覺的波紋。
新年第一夜,月色清冷。
林野帶母親重返老宅陽台。
這裡多年未修繕,水泥剝落,鐵欄鏽跡斑斑,唯有那根用毛線纏了三圈的晾衣繩,依舊懸在兩牆之間,隨風輕晃,發出細微的吱呀聲,像一句遲遲未說完的話。
她們並肩坐在舊藤椅上,中間隔著半尺距離,卻第一次沒有沉默。
周慧敏望著繩子上那隻縮水的小襪子,忽然低聲說:“那時候……我以為生病也是懶。”
林野沒回頭,隻輕輕“嗯”了一聲。
她從口袋掏出最後一張《空白家書》——灰褐粗糙的紙,無字無圖,卻承載過無數人的未言之語。
她撕下一角,折成一隻小船,輕輕放在陶盆舊位。
盆已碎,隻剩殘片嵌在土中,像一座被遺忘的碑。
改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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