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翻遍了所有抽屜。"周慧敏的拇指停在"愛"字上,"想找個東西攥著。"她抬頭,眼裡浮著層霧,"你小時候總說,攥著媽媽的手就不怕黑。
可那天...我比你更怕。"
林野的喉嚨突然被什麼堵住了。
她想起昨晚展廳裡,周慧敏握住她手時掌心的溫度——不是控製,是求救。
原來那些她以為的暴烈,都是母親在荊棘叢裡摸索著,想抓住根救命的藤。
她沒追問。
午後的陽光裡,她架起錄音設備,周慧敏的手指在戒指上輕輕摩挲,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林野翻出舊錄音帶,五歲的自己正奶聲奶氣背乘法表:"二五一十,二五一十..."她將兩段音頻導入軟件,把童年的童音和母親的呼吸聲反向疊加。
耳機裡,稚嫩的"二五一十"和模糊的呼吸聲交織成奇妙的和聲,像兩雙腳在同一條路上,隻是步幅不同。
她給這段音頻取名《錯拍的節拍器》,配文寫:"我們從來不是同步的,但或許,隻是差了半拍。"
當晚,周慧敏的動靜驚醒了林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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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光著腳走到客廳,看見老人跪在儲物凳前,麵前攤著本泛黃的教案本。
月光從紗窗漏進來,照見老人顫抖的手指撫過教案本的邊緣,像在撫摸某種易碎的信物。
"野兒。"周慧敏抬頭,眼裡有星子在閃,"你看。"
教案本裡夾著張數學卷子,邊角卷得像朵乾花,上麵的紅勾卻依然鮮豔。
林野湊近,看見右下角用鉛筆寫著一行字:"野兒,媽媽也怕。"字跡很輕,像是怕被誰看見,又被反複描過,鉛筆芯的痕跡深深嵌進紙紋裡,像道自我確認的刻痕。
她的視線模糊了。
心口的位置空落落的,從前那些紮得她生疼的荊棘,不知何時已全部退去。
可眼底卻湧起陣酸澀——原來她的痛苦,從來不是孤島。
母親的恐懼,早就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與她的傷口重疊。
她輕輕合上教案本,把老人的手包進自己掌心裡。
周慧敏的手指還殘留著紙頁的觸感,像在訴說某種遲到的對白。
次日,林野把那枚粉色戒指嵌進薄樹脂片裡。
她用刻刀在背麵慢慢刻下日期,還有"她也曾怕"四個字。
樹脂片掛在書房門後,正對著那塊陪了她整個青春期的老黑板。
夜裡起風時,黑板輕輕搖晃,樹脂片折射著月光,在牆上投下圈淡淡的虹,像道溫柔的封印。
林野站在虹光裡,忽然懂了。
有些原諒,不是放下恨,而是終於看見——她和母親,都是困在同一條荊棘藤上的兩片葉。
藤上的刺曾紮得彼此鮮血淋漓,可根須卻在黑暗裡交纏,共享著同一片土地的養分。
她望著茶幾上那本泛黃的教案本,月光在紙頁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手機屏幕亮起,是江予安的消息:"明早博物館的顯影燈空著,需要我幫忙嗎?"
林野笑了。
她按下回複鍵,窗外的月光正漫過窗台,落在教案本右下角那行鉛筆字上。
那裡的每道筆痕都在發光,像在等待,被更溫柔的光,重新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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