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蛋糕被她摔在地上,因為周慧敏又要出差。
阿野。周慧敏轉身,粉筆灰沾在她毛衣袖口,她把紅粉筆塞進林野手裡,指了指太陽旁邊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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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的手指觸到粉筆的瞬間,心口的荊棘紋身突然一涼。
她抬頭,看見母親眼裡浮著層水光,那是她發病後少見的清明。
於是她畫了朵雲,圓滾滾的,像塊。
周慧敏又畫了隻鳥,翅膀歪向左邊;林野補了棵樹,樹乾上畫了道疤——像小時候她爬樹摔的那道。
粉筆灰簌簌落在兩人腳邊,像下了場彩色的雪。
當最後一支粉筆用到隻剩指甲蓋大小時,黑板已經被填滿:太陽、雲、鳥、樹,還有牽著手的兩個小人,衣服上畫滿了圓點——周慧敏最愛的圖案。
林野摸向心口。
那裡的荊棘不知何時褪成了淡粉色,像朵快謝的玫瑰。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沒想起要錄音,沒想著怎麼把這幕寫成故事,甚至沒數清母親畫了幾筆。
她隻是在畫,和母親一起畫。
深夜,林野翻出了鐵盒裡的童年日記殘頁。
那些被周慧敏燒毀後又被她從垃圾桶裡撿回的碎紙片,用透明膠帶拚成了零散的句子:媽媽今天打我,因為數學考了98分爸爸給我塞了顆糖,甜得發苦我希望變成空氣,這樣媽媽就不會罵我了。
從前,她總愛用負麵情緒感知係統去提取這些殘頁裡的痛苦,轉化成小說裡的淚點。
此刻,她的指尖懸在殘頁上方,卻遲遲沒落下。
窗外的月光透過樹脂風鈴照進來,金屬殘骸的反光落在殘頁上,像給那些字鍍了層溫柔的膜。
有些痛,不該被成作品。她輕聲說,把殘頁輕輕放回鐵盒。
然後她抱起木盒,敲響了江予安的房門。
要我保管?江予安接過鑰匙時,指腹擦過她手背,你終於允許故事留在黑暗裡了。
林野點頭:有些光,照不進錄音筆。
次日清晨,林野是被粉筆灰的味道弄醒的。
她揉著眼睛走進客廳,發現黑板被擦得乾乾淨淨,隻在右下角留了道淡藍色的痕跡——是太陽的最後一筆。
地毯上散落著幾截斷粉筆,綠的、粉的、藍的,像被風吹落的彩虹。
周慧敏坐在窗邊的搖椅上,膝蓋上搭著條舊毛毯。
林野走近時,看見老人手裡攥著半截綠色粉筆,正無意識地在毛毯上畫圈。
那些圈有的大,有的小,有的疊在一起,像片沒風的湖麵。
阿敏。林野蹲下,握住她的手,我們在這兒寫。她把老人的手按在地板上,粉筆尖觸到木紋的瞬間,周慧敏的手指突然收緊。
我不記,我在。林野慢慢寫,周慧敏跟著描。字的豎線歪向右邊,的提手旁多了個小勾。
寫到時,周慧敏突然抽回手,用拇指抹過字,綠粉筆灰混著她掌心的溫度,在地板上暈開道模糊的痕。
林野沒擦。
她找出塊繡著小太陽的地毯,輕輕蓋在字跡上。
陽光透過窗簾照進來,地毯上的太陽和地板下的字重疊在一起,像團要融化的糖。
當晚,林野做了個夢。
她站在空無一人的廣場上,風裡飄著銀杏葉的清香。
忽然,清脆的風鈴聲從頭頂傳來——不是樹脂裡的殘骸,是完整的銅鈴,被風吹得叮當響。
她抬頭,看見周慧敏站在二樓陽台,手裡攥著那串她小時候親手編的風鈴。
野野,聽。老人的聲音很清晰,像回到了她還沒生病時的模樣。
林野沒摸錄音筆,沒掏手機,隻是閉上眼睛。
風鈴聲裹著銀杏葉的沙沙聲,裹著遠處孩子的笑聲,裹著母親年輕時哼的小調,慢慢漫進她的耳朵,漫進她的心臟,最後融進風裡,不見了。
直到鬨鐘響起,她還能聽見那聲音的尾音。
手機屏幕亮著,是社區群的新消息:本周六下午三點,文化廣場代際聲音展終場放映,誠邀居民參與。林野盯著聲音展三個字看了會兒,輕輕按滅屏幕。
窗外的銀杏葉又落了幾片,其中一片飄到地毯上,正好蓋在太陽圖案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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