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從小活在“狼媽”周慧敏的高壓掌控與“貓爸”林國棟的沉默縱容之間。
她不是沒哭過,而是學會了把眼淚咽成文字;她不是不想逃,隻是每次回頭,都看見母親坐在客廳守夜的身影——像一座不肯倒塌的鐘樓,為她報時,也為她囚禁光陰。
她擁有特殊的能力:能清晰感知他人最深處的負麵情緒——母親的焦慮如鐵鏽蔓延,父親的逃避似霧彌漫,同學眼底一閃而過的憐憫……這些情緒湧入她的身體,化作心口一道荊棘紋身。
情緒越濃烈,荊棘越密集,疼痛越劇烈。
這能力成了她寫作的靈感源泉,也成了她精神崩塌的導火索。
她以筆名“荊棘搖籃”在網絡上連載自傳體小說,講述一個女孩如何在完美主義的母親手中碎裂又重組。
那些字句刺痛千萬讀者,卻無人知道,每一篇更新,都是她在醫院急診室打完鎮定劑後敲下的。
直到她遇見江予安——博物館音頻修複員,冷靜理性得近乎疏離的男人。
他是她最忠實的讀者,也是唯一看穿她“用痛苦換取共鳴”的人。
他走進她的生活,成為她的心理谘詢師,再成為她的戀人。
但他不說治愈,隻說:“我想聽你講完。”
隨著記憶一層層剝開,林野發現母親的暴戾背後,是曾被家族拋棄、被迫早婚育女的命運輪回;而父親的懦弱,則源自童年被當作“無用兒子”徹底忽視的創傷。
他們不是天生的施害者,隻是未愈合的受害者,在無知中延續著傷害。
當周慧敏確診阿爾茨海默症,記憶開始流失,那曾經令人窒息的控製欲竟悄然轉化——她忘了昨日飯菜的味道,卻記得女兒怕冷,總悄悄把舊棉襖墊在床褥下;她叫不出“林野”全名,卻在鏡背一遍遍寫下“野在”。
而在某個雷雨交加的夜晚,林野關掉了直播設備,刪儘三年來的錄音檔案。
她說:“我不再需要靠講述痛苦來證明自己存在了。”
門虛掩著,風自由進出。
鑰匙回到她手中,但她終於明白——真正的自由,不是逃離家門,而是帶著傷疤,還能走進陽光。
林野攜新作登上國際文學節舞台,麵對全球讀者朗讀《若經我苦》終章,周慧敏在養老院電視前無意識鼓掌,嘴角微揚。
某日午後,陽光斜穿過養老院房間的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林野坐在床沿讀一本舊詩集,聲音放得很輕,像怕驚擾了什麼。
周慧敏靠在輪椅裡打盹,銀發散亂地垂在肩頭,手指無意識地摳著衣角。
忽然,她動了。
她緩緩直起背,眼神竟有片刻清明。
她伸手拿起桌上林野昨夜落下的剪刀——那是一把圓頭的學生剪,本是用來修剪書簽的。
她抬起手,從鬢邊揪下一縷白發,用力剪斷。
發絲飄落,有一根落在林野的袖口上。
林野沒動。
她隻是靜靜看著母親將那撮白發塞進一個褪色的藍布袋裡——那是她小時候裝美術課手工材料的小袋子,不知何時被母親翻了出來。
然後老人抬起頭,朝她伸出手,掌心攤開著布袋,眼神竟帶著一絲近乎羞怯的期待。
林野喉嚨一緊。
她沒有接,而是起身走到櫃子前,取出針線盒,輕輕放在母親膝上。
周慧敏的手抖得厲害,針尖幾次戳偏,線也穿不進。
林野沒有幫忙,隻是坐在對麵,看著她一遍遍嘗試,直到那粗笨的針腳終於歪歪扭扭地縫合了袋口。
最後一針拉緊時,老人喘了口氣,像是完成了一件極重要的事。
接著,她指了指廚房。
林野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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