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快,劉川的聲音帶著伏擊成功後的狠勁,新一團的戰士們扛著剛繳獲的三八大蓋和歪把子機槍,迅速隱入七裡溝兩側得大山裡。
張大彪最後一個從伏擊點撤下來,他啐了口唾沫,抹了把臉:團長,真他娘痛快,小鬼子這運輸隊,跟送年貨似的,他踢了踢腳邊一個剛繳獲的彈藥箱。
痛快?劉川頭也沒回,腳步不停,眼睛掃視著撤退路線:大彪,這才哪到哪?鬼子記吃不記打,咱的飯,還沒吃完。
張大彪一愣,扛著挺嶄新的歪把子緊趕兩步:“啥?團長,這地方剛響過槍,鬼子又不是傻子,還能再往這溝裡鑽?
劉川停下腳步,目光看向張大彪,指著腳下這條蜿蜒曲折、兩側山崖陡峭的七裡溝:正因為他們覺著咱打了就跑,覺著這地方成了凶地,不敢再來,我偏要在這兒,再等他一次,運動戰,精髓就在一個動字,動得他暈頭轉向,動得他摸不著咱的脈,他以為咱走了,咱偏偏沒走遠,他以為安全了,咱的槍口就頂在他腰眼上。
他一揮手,斬釘截鐵:傳令,一營,立刻清理戰場痕跡,彈殼儘量撿走,血跡用土蓋嚴實,屍體給我搬到溝口,擺成追擊的架勢,二營、三營,馬上跟我走,翻過前麵那道梁子,到七裡溝北坡那片老鬆林裡隱蔽待命,動作要快,鬼子吃了虧,反應過來的援兵不會慢。
“是。張大彪被劉川眼中那股近乎瘋狂的篤定懾住了,再無疑問,立刻轉身低吼著傳達命令。隊伍迅速消失在七裡溝的陰影裡。
七裡溝死一般寂靜,隻有風吹過溝底碎石和灌木的沙沙聲,以及遠處隱約傳來的、先前戰鬥留下的零星餘火劈啪聲。
溝口處,幾具穿著土黃色軍裝的鬼子屍體被刻意擺放成撲倒追擊的姿勢,散落的破槍和鋼盔指向新一團撤退的方向,一切痕跡都指向一場激烈的遭遇戰和八路軍倉促的潰逃。
鬼子山田少佐騎著高頭大馬,臉色鐵青地站在溝口,他身後是黑壓壓一片緊急馳援的鬼子兵,鋼盔反射著光,看著溝口那幾具“追擊”姿勢的屍體和滿地的狼藉,山田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八路…果然是一群隻敢偷襲的耗子,他抽出指揮刀,刀鋒直指七裡溝深處那條看似安全的、通向後方補給站的道路,“發現我們援軍抵達,立刻潰逃,懦夫。
他揮刀前指,聲音帶著複仇的狂熱:追擊,絕不能讓他們帶著物資逃脫,為玉碎的勇士報仇,目標,穿過七裡溝,截斷八路退路,前進。
“哈依,鬼子兵齊聲應和,排著相對密集的隊形,帶著一股急於複仇的躁動,一頭紮進了七裡溝。
馬蹄聲、皮靴踩踏碎石聲、武器碰撞的金屬聲,打破了七裡溝的寂靜。山田少佐騎著馬走在隊伍中段,警惕的目光掃視著兩側陡峭的山崖,但溝口那精心布置的潰逃景象麻痹了他的神經,他更關注的是前方,是那些逃竄的八路。
隊伍緩緩蠕動在溝底狹窄的道路上,當先頭的尖兵班已經接近溝中央那片最狹窄、亂石嶙峋的地段時,山田少佐的心頭不知為何掠過一絲不安。太靜了…除了自己隊伍的聲音,兩側山崖上,連隻鳥叫都沒有,
“砰。
一聲清脆的槍響,驟然撕裂了壓抑的寂靜,
槍聲不是來自前方,而是來自左側陡峭的山崖之上,緊接著,右側山崖也爆發出炒豆般的密集槍聲,無數條火舌從密林和岩石縫隙中噴吐而出,居高臨下,精準地潑向溝底擠成一團的鬼子隊伍,
“敵襲,山崖,隱蔽。山田少佐魂飛魄散,嘶聲狂吼,猛地勒住馬韁。戰馬驚得人立而起,將他重重摔在地上,
晚了,
新一團的戰士們步槍、機槍組成的交叉火力網,像兩把巨大的鐵梳子,狠狠地從溝底鬼子隊伍的頭尾同時梳了下來,子彈帶著尖銳的呼嘯,鑽進肉體,發出沉悶的噗噗聲。
手榴彈更是如同冰雹般砸落,在人群中炸開一團團致命的火光和破片風暴,
“柱子,柱子,看見那幾匹馱著重機槍零件的騾子沒?給我敲掉。劉川趴在北坡一塊巨石後麵,聲音透過爆豆般的槍聲清晰地傳入王承柱耳中。
“瞧好吧團長。王承柱的眼睛瞪得溜圓,飛快地調整著迫擊炮的角度。嗵,嗵,嗵,三發炮彈帶著刺耳的尖嘯,劃出近乎完美的弧線,精準地落在鬼子馱著分解狀態九二式重機槍部件的騾馬隊中間。
轟隆,巨大的爆炸掀起泥土和碎屍,幾匹騾馬連同昂貴的重機槍零件瞬間被撕碎,溝底的鬼子徹底炸了營,哭喊聲、慘叫聲、絕望的日語咒罵聲響成一片。
狹窄的地形成了他們的墳墓,躲無可躲,退無可退,山田少佐趴在一塊石頭後麵,帽子被打飛了,臉上全是泥土和血汙,看著眼前如同煉獄般的景象,眼中隻剩下無儘的恐懼和茫然。八路怎麼還在這裡?
硝煙尚未散儘,血腥味濃得化不開。七裡溝底一片狼藉,鬼子的屍體橫七豎八,丟棄的武器彈藥散落得到處都是。新一團的戰士們顧不上歡呼,正緊張而迅速地打掃戰場,搬運著比第一次伏擊更為豐厚的戰利品——嶄新的三八步槍成捆地堆著,歪把子輕機槍、擲彈筒,甚至還有幾門完好的迫擊炮和成箱的炮彈、手榴彈、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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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彪扛著一挺九二式重機槍的槍身,沉甸甸的,卻咧著嘴,笑得見牙不見眼:“哈哈哈,團長,發了,這下真他娘發了,小鬼子這是給咱送了多少家當啊。他踢了踢腳邊一個印著日文標記的彈藥箱,“瞧瞧,全是黃澄澄的子彈。
王承柱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一門剛繳獲的迫擊炮炮管,眼睛放光:“團長,這炮,比咱那老掉牙的強多了,標尺都新。
劉川蹲在地上,翻看著繳獲的幾份日軍文件地圖,臉上卻沒有多少喜色。他抬起頭,目光掃過堆成小山似的戰利品,又投向七裡溝深邃的出口,眉頭微蹙:“大彪,柱子,彆光顧著樂。鬼子連著在同一個坑裡栽了兩次,你說,筱塚義男會怎麼想?”
張大彪臉上的笑容一滯:“他…他肯定氣得跳腳,派更多的兵來圍剿唄。
“圍剿?”劉川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眼神銳利,“他當然想圍剿。但更可能的是,他會覺得這七裡溝成了他心窩子裡的一根毒刺,不拔不快,他會覺得,咱們嘗到了甜頭,膽子肥了,指不定還想在這兒咬他第三口。
“第三口?”一旁的二營長孫德勝倒吸一口涼氣,“團長,這…這也太懸了吧?鬼子就是頭豬,挨了兩刀也該知道躲了啊,再來?那不是送死?”
“送死?”劉川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近乎殘酷的笑意,“在筱塚義男眼裡,咱們就是一群靠著偷襲僥幸得手的泥腿子。兩次在同一個地方栽跟頭,對他這個堂堂帝國陸軍中將來說,是奇恥大辱,他現在最想的,不是穩妥地剿滅我們,而是要用雷霆萬鈞之勢,把我們碾碎在這條讓他蒙羞的山溝裡,洗刷他的恥辱,他要的是…一場絕對的、碾壓式的勝利。
他環視著周圍幾個營長驚疑不定的臉,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所以,我賭他咽不下這口氣,賭他還會派兵來,而且,派的是他手裡最能打、最驕狂的部隊,帶著重武器,帶著一股子要踏平七裡溝的邪火。
“咱們,就在這兒,再等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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