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青禾鎮的夜被雷光撕開一道道裂口。
林晚秋站在陸家老宅的地窖門口,呼吸凝滯。
鐵門半掩,腐朽的氣息混著泥土腥味撲麵而來,仿佛地底深處正緩緩吐出一段被封存十年的罪孽。
她打亮手電,一步步走下台階。
磚牆潮濕發黴,腳印在泥地上清晰可辨——不止是她的。
有人來過。
地窖儘頭,一隻木箱半埋在土中,鎖扣鏽蝕斷裂。
她蹲下身,指尖觸到箱內一本泛黃的日記本。
封皮上是父親熟悉的筆跡:《工作日誌·2013》。
翻開第一頁,心便狠狠一沉。
“7月28日,晴。為了青禾鎮孩子們的校舍,我必須簽下這份協議。”
字跡平靜,卻像刀鋒劃過她的神經。
她猛地抬頭,四壁空蕩,唯有水滴從穹頂滲落,敲擊地麵,一聲聲如同倒計時。
她繼續翻頁,指尖停在那一行日期上——2013年7月28日。
就在目光觸及紙麵的刹那,太陽穴突地一脹。
真實之眼失控了。
視野驟然扭曲,現實與幻象交疊。
昏黃燈光下,地窖不再是地窖。
她看見年輕的父親坐在桌前,簽字筆懸於文件上方,手指微顫。
而對麵,陸承宇的父親——陸明遠,正將一個沉重的鐵盒推至桌中央。
盒蓋掀開,紅藍相間的百元鈔票堆疊如山,在燈光下泛著冷金屬般的光澤。
父親閉了閉眼,落筆。
那一瞬,林晚秋幾乎聽見自己心臟碎裂的聲音。
不是被迫,不是脅迫。他是主動簽下的。
可為什麼?
為什麼偏偏是為了校舍?
那所她曾支教三年、傾注全部青春的學校?
她顫抖著合上日記,卻發現夾層裡藏著一張折疊極小的紙條。
展開,隻有幾個字:“相信他,查u盤。”
她猛然記起陸承宇入獄前那通未接來電,律師轉述的話猶在耳邊:“你父親用十年時間偽造了足以自證清白的證據鏈,但需要有人觸發機關。”
機關……在哪?
她衝出地窖,雨水瞬間澆透全身。
老宅每一寸磚石都像是沉默的見證者。
她沿著記憶中的布局疾步穿行,最終停在書房那麵斑駁的護牆板前——那裡曾掛著陸家祖訓匾額,如今隻剩釘孔。
她取下婚戒,銀色指環在閃電映照下泛著冷光。
沒有猶豫,她用力將戒指嵌進牆縫。
“哢。”
一聲輕響,木板向內滑動,暗格顯現。
一枚黑色u盤靜靜躺在其中,表麵刻著一道指紋紋路——她一眼認出,那是張正華的。
她插進隨身筆記本電腦。
屏幕亮起,進度條剛走到3,全鎮驟然陷入黑暗。
路燈熄滅,監控中斷,連遠處警局的應急燈也戛然而止。
整個青禾鎮,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了喉嚨。
隻有她手中的電腦還亮著,文件自動打開——一段視頻開始播放。
畫麵晃動,似乎是偷拍。
鏡頭對準一間會議室,張正華與幾名村乾部圍坐,桌上擺著易地搬遷規劃圖。
突然,王建軍推門而入,怒吼:“你們拿我妹妹的命換錢?!”
眾人震驚。張正華冷笑:“誰是你妹妹?老周的女兒早死了。”
“我不姓周!”男人嘶吼,“我是王建軍!妹妹被工地塌方活埋那天,你們連屍首都懶得找!可我父親替你們頂罪,死在看守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