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水泵房前,她回頭看了眼牆上斑駁的水漬,恍惚間,那形狀竟像極了一隻伸向黑暗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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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推開門,踏入暴雨之中。
而在數十公裡外的鎮黨委書記辦公室,趙德發正低頭看著手機屏幕,嘴角揚起一絲冷笑。
“她去了?”王建軍站在陰影裡,聲音低啞。
“去了。”趙德發掐滅煙頭,“魚,終於咬鉤了。”雨夜如注,青禾鎮外的荒原被黑暗吞噬。
林晚秋踩著泥濘前行,鞋底不斷打滑,每一步都像在掙脫大地的挽留。
導航信號早已斷斷續續,唯有陸承宇發來的那串坐標,在手機屏幕上冷冷閃爍,如同深海中唯一的浮標。
舊建材堆放區——地圖上的名字輕描淡寫,實則是一片被遺忘的廢墟。
坍塌的工棚斜倚在風裡,鋼筋裸露如獸骨,幾輛鏽死的攪拌車靜默地停在雜草深處,仿佛十年前停工的命令仍懸在空氣裡,無人敢破。
她打開手電,光束劃破雨幕,掃過地麵時忽然頓住。
水泥槽——三個並列的巨大混凝土容器,半埋於土中,曾用於儲存砂石與水泥。
其中一座的蓋板邊緣有新鮮撬痕,鐵鏽碎屑散落一地,像是有人先她一步來過。
但她很快察覺異樣:那撬痕太淺,方向錯亂,是偽裝。
真正在此動過手腳的人,並不想讓人輕易發現痕跡。
她從工具鉗中抽出撬棍,抵入縫隙。
金屬摩擦發出刺耳的呻吟,雨水順著袖口灌進衣肘,冷得像蛇爬過皮膚。
第三聲悶響後,蓋板終於掀開一角。
一股潮濕的黴腐味撲麵而來。
她屏息探身,手電照進內部——一根pvc管橫臥槽底,兩端用防水膠密封,表麵纏著褪色的紅繩,繩結打得極緊,卻透出某種熟悉的規律性。
她心頭一震:這是父親當年教她野外標記用的“回音結”,隻傳給過家人。
指尖觸到那根繩子時,竟微微發燙。
她取出pvc管,割開膠封。
三份紙質報告靜靜躺在管中,雖受潮泛黃,字跡卻清晰可辨。
翻開第一頁,標題赫然在目:《青禾鎮易地搬遷安置點一期工程地質勘查原始報告未提交版)》。
她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後續內容如冰錐刺入腦海——
“場地區域存在軟土層,承載力遠低於建築標準……建議終止高層建設,嚴禁永久性住宅落地。”
“地下水位異常上升,存在沉降風險……綜合評定為4類危險用地。”
紅色加粗警告橫貫頁麵底部:“本場地不具備建房條件。”
而最下方的技術審核欄,印著一枚清晰的公章——承安建築集團技術部。
電子簽批人:uchengyu。
雨滴砸在紙麵上,暈開了墨跡。
她盯著那個名字,仿佛聽見心臟某根弦驟然繃斷的聲音。
陸承宇簽了這份報告。
但他從未提及。
整個項目,是在明知地基不合格的情況下強行推進的。
她猛地合上文件,指甲幾乎掐進塑料管壁。
不是憤怒,而是痛。
一種被信任之人親手推入深淵的鈍痛。
可隨即,“真實之眼”自動開啟——瞳孔微縮,視線掠過自己顫抖的手、急促的呼吸,反問:你真的意外嗎?
不。你早該想到。他站在光裡看你,眼裡卻藏著不敢直視的陰影。
她迅速將報告拍照加密,存入u盤,原樣封好pvc管藏回槽內——此刻帶走隻會引來更猛烈的反撲。
真正的證據,必須活著帶出去。
返程途中,她在泥路上突然停步。
身後三百米,草叢中有節奏的窸窣聲不合時宜地響起。
不是風——風不會繞著固定距離尾隨。
她不動聲色繼續前行,轉入加油站旁的小路。
這裡是監控盲區,也是她計劃中的棋眼。
便利店冰櫃就在門口,她佯裝買水,彎腰拉開冷凍層,將u盤塞進最底層那袋凍豆腐的包裝夾縫中。
動作自然得像隻是整理商品。
剛走出門,一輛黑色皮卡轟鳴著衝入空地。
王建軍跳下車,二話不說掄起鋼管砸向她停在一旁的電動車。
玻璃炸裂,電池冒煙,火花在雨夜裡一閃即滅。
她立在屋簷下,沒有回頭,也沒有驚叫。
隻有指節捏得發白,泄露了情緒的潰堤。
而在數十公裡外,縣住建局辦公樓頂層,一台私人電腦正無聲播放著清晨調取的監控錄像。
陸承宇坐在昏暗的房間裡,一遍遍回放加油站的畫麵。
畫麵定格在便利店門口那一瞬——鏡頭角落,一個穿著灰色風衣的身影匆匆走過,帽簷壓得很低,卻被攝像頭捕捉到側臉輪廓。
是他父親的老友,現任縣住建局副局長。
陸承宇盯著屏幕,嘴角輕微抽動了一下,像是被無形的針紮中。
但下一秒,他按下暫停鍵,眼神緩緩沉定下來,不再是掙紮的困獸,而像一頭終於看清獵場的孤狼。
與此同時,清晨的誌願者食堂飄起粥香。
林晚秋戴著口罩站在窗口,手中托盤裡整整齊齊碼著幾包感冒藥。
她目光平靜地掃過人群,落在趙德發身上。
他正笑著給幾位村民遞煙,動作熟稔,語氣親熱。
而就在那一瞬間,她眼角餘光捕捉到——每根煙盒的底部,都貼著一枚極小的標簽,顏色各異:紅、藍、綠……
像某種無聲的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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