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點零三分,檔案館地窖的熒光屏在黑暗中泛著幽藍。
林晚秋的指尖懸在脈搏檢測儀上方,服務器提示音像根細針,紮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係統二次驗證的對話框還在閃爍:“請輸入管理員心率動態口令”。
這不是普通密碼。
她閉了閉眼,潮濕的黴味鑽進鼻腔,突然想起父親書房裡那台老座鐘——每次開保險櫃前,他總要敲三下桌麵,說這是“給時間個準備”,然後深吸兩口氣,說“氣穩了,手才穩”。
“爸……”她輕聲呢喃,喉結滾動時嘗到鐵鏽味,不知是方才檔案櫃的鏽跡,還是壓了二十年的淚。
指尖觸上檢測儀的瞬間,她挺直脊背,模仿父親批改文件時的坐姿——腰板繃得像青禾山的老鬆,右手懸在半空,食指關節輕輕叩擊服務器外殼。
一下,兩下,三下。
然後緩緩吸氣,數到七,再緩緩吐出。
屏幕突然劇烈閃爍。
林晚秋的呼吸跟著一滯,指甲掐進掌心。
紅光閃過三秒,終於跳出新提示:【生物節律匹配度:93.7,歡迎回來,in_jianguo】。
“啪嗒”一聲。
她沒察覺自己流淚了,直到滾燙的液體砸在檢測儀邊緣,在金屬表麵暈開小圓斑。
服務器藍光映著她發紅的眼尾,那些被歲月模糊的記憶突然清晰——十歲那年,父親蹲在她床前,用胡茬蹭她額頭:“小晚要是走丟了,就學爸爸敲桌子,三下,兩下,爸爸聽得見。”原來不是哄小孩的話,原來他早把心跳編成密碼,等女兒來取。
“叮——”
手機震動聲驚得她一顫。
是劉隊發來的消息:“水泵站地下二層發現遙控終端,倒計時000733,正在處理。”林晚秋抹了把臉,把父親的p3往胸口按了按,那裡還貼著黨徽,貼著母親的工牌照片。
她對著服務器深吸一口氣,手指快速敲擊鍵盤:“保持供電,我需要十分鐘。”
淩晨兩點十九分,水泵站地下二層的黴味更重了。
劉隊的警服後背已經濕透,絕緣鉗咬著最後一根紅線,汗滴順著下巴砸在水泥地上,“啪”的一聲,在倒計時“000012”的熒光裡格外清晰。
“隊長!”小吳的聲音帶著顫,“備用發電機轉速不穩,電壓掉了0.3伏!”
劉隊沒抬頭。
他盯著主板上密密麻麻的線路,想起三小時前在排水溝摸到電纜時的觸感——橡膠表皮新刮的痕跡,說明是最近鋪的。
順著電纜摸到廢棄基站時,那台終端的倒計時讓他後頸發涼:“歸檔崗”,這不就是林處說的係統代號?
“穩住電壓!”他咬著牙,絕緣鉗再往裡送半毫米。
紅線旁邊是根綠線,他記得林處在行動前說過:“如果觸發機製和電網聯動,切斷引爆線路時,紅必須在綠之前。”為什麼?
因為綠線是備用回路?
還是……
“000008。”
最後一劍。
金屬摩擦聲刺得耳膜發疼,紅線應聲而斷。
小吳的歡呼炸在耳邊時,劉隊才發現自己的手在抖——不是因為害怕,是因為想起林處說的“這不僅是個係統,是十年的血賬”。
他摸出對講機,聲音啞得像砂紙:“總部,水泵站解除威脅,請求數據組支援。”
清晨五點四十六分,地窖服務器的風扇轉得嗡鳴。
林晚秋的指節抵著下巴,盯著屏幕上的v1版原始審批記錄。
每份文件邊緣都浮著淡金色水印,得把屏幕亮度調到最高才能看清——是父親的字跡,用特殊編碼寫的批注:“此款未驗”“合同造假”“吳簽字代簽”。
“原來你都記著。”她輕聲說,喉間發緊。
鼠標滾輪往下滑,資金流向圖在屏幕上展開,像條扭曲的毒蛇——所有被篡改的數字最終彙入一個境外信托基金,受益人“rosebooddings”,注冊地開曼群島。
鍵盤敲擊聲在空蕩的地窖裡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