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莊頂樓的觀景台飄著雨霧。
周慕雲的手機在掌心震得發燙,境外聯係人的語音一條接一條:“東西沒收到,你知道後果。”“彆耍花樣,我們在你手表裡裝了定位。”
他扯掉手表砸在地上,玻璃碎片濺到腳邊。
十年前他把林正德推下懸崖時,也是這樣的霧天;五年前他買通村醫偽造趙嬸的“突發心梗”,還是這樣的霧天。
可他沒想到,那個總板著臉查賬的林鎮長,竟會把證據藏在一把破傘裡;更沒想到,他疼了三年的“準兒媳”,會舉著紀委的工作證站在他麵前。
“周叔。”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周慕雲緩緩轉身,看見林晚秋扶著欄杆站在霧裡,右腿的紗布被露水浸得透濕,卻挺得像根標槍。
“晚秋?”他擠出個笑,“你怎麼來了?承宇呢?你們不是要結婚了嗎?”
“結不了了。”林晚秋往前走了一步,右腿的疼讓她皺了皺眉,“他把你們的賬都交了。”
周慕雲的瞳孔猛地收縮。
“一九九九年,你挪用易地搬遷款給承安建築墊資;二〇一五年,你偽造生態茶園驗收報告,套取三百萬補貼;去年,你讓村主任把危房改造指標給了自己親戚……”她摸出傘柄裡的資金流向表,“我爸的筆記,趙嬸的日誌,還有承安建築的流水,都在省紀委的車上。”
“你瘋了?”周慕雲的聲音拔高,“你知道這些東西能毀了多少人嗎?承宇的公司,青禾鎮的項目——”
“毀的是你們,不是青禾鎮。”林晚秋打斷他,“趙嬸的兒子當年住校,山洪衝垮校舍時,他抓著我爸借的傘柄喊‘林叔叔救我’;王伯的女兒因為搬遷款被截,沒錢治病死在去縣城的路上……”她的聲音發顫,“你毀的是三萬百姓的命,現在要我替你守著?”
周慕雲後退兩步,後背抵上觀景台的欄杆。
霧更濃了,他望著林晚秋身後模模糊糊的車燈,知道特警隊要到了。
“你以為你贏了?”他突然笑起來,從懷裡掏出半枚芯片,“這東西我早備份了,境外的人拿到數據,你們就算抓了我——”
“你以為我隻有半枚?”林晚秋摸出自己的芯片,“趙嬸的日誌裡寫著,一九九九年你讓承宇他爸偽造了兩份流水,一份給省廳,一份給你們自己。我手裡的,是省廳那份。”
周慕雲的手開始抖。
“你燒檔案室,是想毀省廳的備份;你殺司機,是怕他供出山莊。”林晚秋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你忘了,我爸的傘柄裡,藏著第三份。”
她舉起那把竹傘,紅繩在霧裡晃得像團火。
周慕雲突然撲過來,芯片在他指間閃著冷光。
林晚秋早有防備,防狼噴霧精準噴進他眼睛。
他慘叫著後退,欄杆在身後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彆過來!”他抓著欄杆大喊,“你爸是我推下去的!當年他要舉報我,我就把他騙到懸崖邊——”
林晚秋的“真實之眼”在劇痛中睜開。
她看見他瞳孔收縮的頻率、喉結滾動的軌跡、指尖因恐懼而泛白的關節——他說的是實話。
“我知道。”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趙嬸的日誌裡寫了,你推他下去時,他手裡還攥著傘。”
周慕雲的動作頓住了。
“傘骨斷了,紅繩卻沒斷。”林晚秋摸了摸傘柄的紅繩,“我爸說,這是我媽給他的平安符。”
警笛聲從山腳下傳來,像劃破霧幕的利劍。
周慕雲望著越來越近的車燈,突然鬆開了抓著欄杆的手。
“不——!”林晚秋撲過去,卻隻抓住他半片衣角。
風卷著霧撲上來,她望著那個墜落的身影消失在黑暗裡,右腿的疼突然鋪天蓋地湧來。
她扶著欄杆慢慢蹲下,把傘抱在懷裡。
傘柄的紅繩擦過她的臉,像父親當年摸她頭的手。
“爸。”她輕聲說,“路直了。”
山腳下,陸承宇舉著傘裡的證具衝上來,看見她蜷在地上,卻笑得像個孩子。
“晚秋!”他跪下來把她抱進懷裡,“你怎麼樣?腿還疼嗎?”
“不疼了。”她把臉埋在他頸窩,“真的,不疼了。”
警燈在身後旋轉,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遠處,第一縷晨光正穿透雲層,照在青禾鎮的方向。
那裡的梧桐樹該抽新芽了,那裡的搬遷房該住滿人了,那裡的路,終於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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