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十四分,垃圾壓縮艙的金屬壁突然滲出細密的冷凝水。
林晚秋的指腹剛觸到引爆器開關,後頸的皮膚貼片便燙得驚人——那是陸承宇的緊急示警。
她瞳孔驟縮,“真實之眼”在劇痛中自動開啟,透過鏽蝕的鋼板,她“看”到三個人影正貼著管道匍匐前進,戰術靴上的泥漬還帶著青禾鎮後山的紅壤。
“是鎮派出所的人。”她咬著後槽牙低笑,血沫混著話音散在潮濕的空氣裡。
幻象中的玻璃艙突然泛起漣漪,另一個自己的指尖抵在艙壁內側,與她貼在金屬壁上的手背形成鏡像。
嬰兒的呼喚變得清晰,是奶聲奶氣的“阿晚姨”——像極了鎮小三年級那個總追著她要糖果的朵朵。
通風口的腳步聲停在壓縮艙正上方。
林晚秋摸到藏在袖口的微型攝像頭,借調整領口的動作對準天花板。
監控畫麵跳出來時,她差點咬碎後槽牙:監控器外殼印著“承安建築2015年特供”的鋼印,紅色指示燈正對著她的藏身處緩慢旋轉。
“陸承宇。”她對著喉麥吐氣,聲音輕得像片羽毛,“你給我的定位器,是不是也在他們的監控列表裡?”
耳機裡傳來金屬摩擦聲,像是有人攥著對講機撞翻了設備。
陸承宇的喘息聲突然粗重,混著布料撕裂的脆響:“是。我今早查維修記錄,發現去年冷庫改造的圖紙被調包了——”他突然悶哼一聲,“彆說話,聽我說。你頸側的貼片是雙向的,他們能追蹤你,我也能………”
“能怎樣?”林晚秋的指甲深深掐進引爆器的凹槽,“讓我當誘餌?”
“讓他們以為你是誘餌。”陸承宇的聲音突然染上笑意,像是回到了三年前那個暴雨夜,他舉著傘站在塌方的山路上,說“林紀檢,我車後座有薑湯”,“你包裡的父親日記複印件,最後一頁的折角是我疊的。裡麵夾著2008年易地搬遷項目的資金流水,我讓人用區塊鏈存了三份——”
壓縮艙外傳來電子鎖開啟的蜂鳴。
林晚秋的“真實之眼”捕捉到最前方那人喉結的顫動——是鎮派出所王所長,他右手始終按在腰間,槍套的皮質在汗水裡泛著油光。
幻象中的玻璃艙突然裂開蛛網狀的紋路,另一個自己的嘴角溢出鮮血,和她此刻的鼻血在金屬壁上彙成交叉的紅線。
“阿晚。”陸承宇的聲音突然放輕,像在哄一隻受了驚的貓,“你聽見廣播聲了嗎?”
林晚秋屏息。
透過壓縮艙的縫隙,她聽見頭頂通風管道傳來電流雜音,接著是高峰帶著鼻音的嘶吼:“這裡是青禾鎮廢舊冷庫!三百萬網友正在看直播!我們有證據顯示,這裡藏著非法人體實驗………”
“他們切斷了主信號。”蘇晴的聲音插進來,帶著電子設備特有的失真,“但我用衛星中繼器接了民間無人機群,現在全鎮的廣場舞音箱、小賣部收音機、校車廣播——都在同步直播。”
王所長的腳步頓住。
林晚秋“看”到他耳麥裡閃過紅光,是上級的緊急指令。
他脖頸的肌肉驟然繃緊,右手終於摸向槍套,卻在觸到槍柄的瞬間僵住——他的手機在褲袋裡瘋狂震動,屏幕亮得透過布料,是女兒發來的微信:“爸爸,我同學說你在直播裡,他們說你是壞人………”
幻象中的玻璃艙“轟”地碎成齏粉。
另一個自己從碎片中走出來,伸手替她擦掉鼻血,指腹的溫度和二十年前母親替她擦眼淚時一模一樣。
嬰兒的呼喚變成了母親的聲音,混著墜樓前那句被截斷的“他們要複製她”,在耳畔炸響。
“原來我不是複製體。”林晚秋突然笑了,眼淚混著血珠砸在引爆器上,“我是母體。”
王所長的槍套“哢嗒”落地。
他扯下耳麥摔在地上,喉結動了動:“林……林乾部,我就是個跑腿的,他們說隻要把你………”
“噓。”林晚秋豎起食指。
她的“真實之眼”穿透層層混凝土,看到最深處的金屬門緩緩開啟,門後是泛著冷光的實驗室,牆上的“影武者計劃”ogo在警報紅光裡明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