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黨委書記的黑色轎車突然劇烈震顫,前擋風玻璃碎成蛛網,副駕上衝下兩個穿黑夾克的男人。
其中一個抄起鐵棍砸向沈雪的無人機,另一個則朝著林晚秋狂奔而來,皮鞋踩過碎石的聲響像催命的鼓點。
林晚秋的太陽穴突突跳動。
真實之眼捕捉到那男人右手腕內側的刺青——半截斷裂的鎖鏈,和她在沈墨白硬盤裡見過的組織標記分毫不差。
沈雪!她大喊一聲,將防水袋塞進地質錘下的石縫,保護證據!轉身時,後腰的執法記錄儀撞在樁基上,疼得她倒抽冷氣,卻反而激發了某種近乎本能的冷靜。
那男人的鐵棍帶著風聲劈下來時,她側身閃過,反手扣住對方手腕。
二十歲在省警校訓練時留下的肌肉記憶蘇醒,膝蓋精準頂向對方腰眼。
男人悶哼著踉蹌後退,鐵棍當啷落地,卻從褲袋裡摸出了亮閃閃的東西——是把彈簧刀。
山風突然轉了方向,野杜鵑的甜香被鐵鏽味衝散。
林晚秋看見刀刃折射的月光,想起十二歲那年父親帶她去派出所,教導員摸著她腕上的傷疤說:小同誌,以後遇到危險,要記住,你的肩章比刀更沉。
省紀委監委執行公務!她大喝一聲,左手死死攥住對方持刀的手腕,右手迅速摸向腰間——那裡彆著的不是配槍,是父親遺物裡那支老式鋼筆。
筆帽彈出的瞬間,筆尖準確紮進男人肘彎的麻筋。
男人慘叫著鬆手,彈簧刀地落在她腳邊。
都不許動!陳工程師舉著地質錘衝過來,錘頭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再靠前一步,我這錘子就不是砸石頭了!沈雪的無人機已經重新爬升,攝像頭紅燈在男人頭頂閃爍,像懸著把電子利劍。
鎮黨委書記終於從車裡鑽出來,西裝褲腳沾著泥點,額角滲著血。
他盯著林晚秋腳邊的彈簧刀,喉結動了動:林組長,這是誤會......我聽說安置區有安全隱患,特意來......
來銷毀證據?林晚秋彎腰撿起彈簧刀,刀刃上還凝著新鮮的血珠——是剛才製服男人時,她掌心被碎石劃破的。
血珠滴在鎮黨委書記鋥亮的皮鞋上,沈工墜崖前的錄像裡,有人說用安置房當幌子。
您說的安全隱患,是不是這樁基下的炸藥?
鎮黨委書記的瞳孔猛地收縮。
真實之眼像掃描儀般掠過他的臉:左眼皮不規律跳動,右手食指無意識摩挲著西裝第三顆紐扣——那是他定製西裝裡藏著微型竊聽器的位置。
林組長,你這是......
我這是在執行《中國共產黨紀律檢查機關監督執紀工作規則》第二十八條。林晚秋扯下他西裝前襟的紐扣,金屬竊聽器掉出來時閃著幽藍的光,省紀委監委已對青禾鎮易地搬遷項目啟動提級審查,你作為直接責任人,現在正式通知你——她摸出亮閃閃的留置決定書,配合調查。
山梁後傳來輪胎碾過碎石的聲響。
三輛警車衝破夜色駛來,警燈在鎮黨委書記臉上投下紅藍交錯的光。
為首的張隊長跳下車,衝林晚秋點頭:林組長,局裡剛收到您的執法記錄,已經聯係了拆彈組。
先控製他。林晚秋指向鎮黨委書記,還有他的手下。她轉身看向陳工程師,樁基下的炸藥位置標記好了嗎?
標在沈工的原始圖紙上了。陳工程師從懷裡掏出泛黃的圖紙,當年他們讓我父親改數據,說這是為了青禾鎮發展,可現在......他的聲音哽咽,我父親臨終前攥著地質錘說,他對不起沈工,對不起被埋在地下的公道。
沈雪突然抓住林晚秋的手腕。
她的手指冰涼,卻帶著股灼人的力道:我要親眼看著炸藥被拆。
林晚秋點頭。
拆彈組的強光手電亮起時,她看見沈雪盯著樁基的眼神,像在凝視某種宿命的終點——二十年前,兩個父親在這裡被罪惡綁架;二十年後,兩個女兒要在這裡親手斬斷鎖鏈。
雷管已找到。拆彈專家的聲音從樁基下傳來,引線做了雙重保險,不過......他的頭探出來,這紅繩結裡塞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