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在兩人之間織成灰蒙蒙的簾,張正華的黨員徽章被雨水泡得褪了色,卻在林晚秋的“真實之眼”裡泛著刺目的紅——那是他喉結劇烈滾動時,從瞳孔深處漫上來的慌亂。
“清場令……”她重複這三個字,後頸的傷口隨著心跳抽痛,“當年你們要清誰的場?yj9研究站的實驗數據?還是知道太多的活人?”
張正華的手電筒在掌心打滑,光束砸在崖邊的老柏樹上,照出樹皮上深淺不一的刻痕——像某種暗號,又像被指甲抓撓的血痕。
“你父親不肯簽第二份,他們就給他安了個挪用扶貧款的罪名。”他突然笑了,笑聲混著雨水灌進林晚秋耳朵,“可你知道嗎?第一份清場令的簽字人,是你爺爺。”
林晚秋的呼吸驟然停滯。
她想起老宅閣樓那本發黃的相冊,穿中山裝的老人胸前彆著和自己現在貼著胸口的紀檢徽章同款的銅章——原來不是普通的紀念章,是z.h.的執衡者印記。
“yj9是特殊年代的秘密項目,”張正華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西裝下的襯衫已經透成半透明,“研究站要轉移時,需要處理三十七個無法轉移的實驗體。你爺爺簽了字,你父親拒簽,所以他們要讓林家絕後。”
遠處的警笛聲更近了,林晚秋聽見自己脈搏在耳膜上擂鼓。
她摸出防水袋裡的黑皮冊,“z.h.01裡有你二十歲的證件照,張書記。”她翻開內頁,光束掃過他年輕的臉,“當年你在研究站當實習生,是不是也簽過什麼?”
張正華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踉蹌著後退半步,後腰抵在崖邊的石欄上。
“我簽的是保密協議!”他吼道,雨水順著下巴砸在胸前的徽章上,“我以為那隻是保護研究資料,誰知道他們後來……”他突然頓住,目光越過林晚秋的肩膀,落在她身後的懸崖下方。
林晚秋轉身。
崖底的雨霧裡,一點幽藍的光正在蠕動。
像螢火蟲,又像某種生物的眼睛。
“地脈……”她想起小石頭右眼角的虹彩,想起老神婆臨終前說的“亡靈低語”。
那光越聚越多,沿著崖壁的縫隙往上爬,在兩人腳邊彙成龍形的光斑——正是陸承宇定位裡的祠堂地脈坐標。
“那是沈雪的儀式!”張正華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幾乎要掐進她的傷口,“她要引動地脈裡的怨氣,把所有罪證都燒成灰!”
林晚秋甩開他的手,防水袋裡的錄音筆硌得胸口生疼。
“你早知道會有今天,”她盯著他發紅的眼尾,“所以才帶著黨員徽章來見我?”
張正華的手摸向西裝內袋,摸出個油布包。
展開時,半張泛黃的紙箋飄落——是老神婆藥囊裡碳化紙片的另一半,完整的字跡在雨裡顯影:“罪證藏於地庫,若z.h.叛,啟地脈,焚天罰。”
“這是你父親的筆記?”林晚秋撿起紙箋,看見末尾熟悉的字跡——是父親日記本裡那種剛勁的行楷。
“他臨死前托人帶給我的。”張正華的聲音突然啞了,“他說當年選錯了路,要我……要我帶林振山的女兒去地庫。”他指向崖底的藍光,“入口在祠堂後牆的老槐樹下,陸承宇的定位是對的。”
警笛聲在崖頂炸響,協查組的車燈刺破雨幕。
林晚秋望著張正華身後翻湧的烏雲,突然想起父親日記本最後一頁的塗鴉——是個溶洞的輪廓,洞口畫著和地脈藍光相同的紋路。
“跟我來。”她扯下脖子上的紀檢徽章,塞進張正華手裡,“你父親欠我爸一個交代,你欠青禾鎮一個交代。”
張正華攥緊徽章,金屬邊緣紮進掌心。
他望著林晚秋轉身跑下石階的背影,突然喊住她:“林組長!你後頸的傷口……是不是每次用‘真實之眼’都會疼?”
林晚秋腳步一頓。
她摸向發疼的後頸,指尖沾到濕黏的血——這是她第一次注意到,每當她用“真實之眼”洞察謊言時,傷口就會裂開。
“那是yj9的標記。”張正華的聲音被風吹散,“你父親當年不肯簽的第二份清場令,就是要銷毀所有實驗體,包括……包括你。”
崖底的藍光突然暴漲,像有什麼東西在地下撕裂。
林晚秋望著腳下蠕動的光斑,終於明白老神婆說的“每代一人,掌生死契”是什麼意思——所謂“真實之眼”,根本不是什麼超自然能力,是yj9實驗體的覺醒,是刻在她血脈裡的罪與罰。
她摸出手機,陸承宇的定位在屏幕上跳動。
祠堂地脈的坐標,正和父親日記本裡的溶洞輪廓完全重合。
“陸承宇……”她對著雨聲低喚,防水袋裡的錄音筆突然自動播放——是張維國的聲音,混著電流雜音:“林振山的女兒……她後頸的紅痣,是實驗體的標記……”
警燈在崖頂亮起的瞬間,林晚秋踩著石階衝進雨幕。
她的影子被車燈拉得很長,像把刺向黑暗的劍。
而在更深處的地下,溶洞的石筍間,沈雪的白裙子被地脈的藍光浸透。
她望著牆上的倒計時——000300,指尖撫過石台上的青銅鼎,鼎裡的灰燼正飄出熟悉的味道:是z.h.01黑皮冊的紙灰,是老神婆碳化的紙片,是三十年來所有想開口的人的舌頭。
“執劍者來了。”她對著空氣輕笑,腕間的銀鈴和山頂的銅鈴遙相呼應,“正好,讓她親眼看著青禾鎮的秘密,和她的愛情、親情一起,燒成灰。”
地脈的藍光裡,林晚秋的影子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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