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世昌並非真正融合了林正南與沈墨白的雙重人格。
他隻是一個權限最高的“模擬器”，通過高頻腦波共振，在意識層麵完美地模仿著他們的思維模式，製造出一個“正義合體”的假象，以此來欺騙係統，也欺騙他自己。
他不是神，也不是惡魔的聚合體。
他隻是那個渴望被父親認可、被世界認可的孤兒。
他對“被認可”的執念，遠遠超過了對權力的渴望。
這，才是他最致命的破綻。
林晚秋轉身走向另一側的控製台，那上麵連接著青禾鎮小學的校園廣播係統。
她沒有再試圖破解“血色黎明”，而是調出了廣播頻率，接入自己的錄音設備，用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語調，對著麥克風開始朗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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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八年七月十五日，青禾鎮福利院於後門垃圾站旁，收留一名身份不明的棄童。年齡約六歲，身穿藍邊舊襯衫，左邊袖口用白色棉線繡有一個‘陳’字……”
這段記錄，是她昨夜從陸承宇冒死藏匿於鐘樓頂端的加密檔案中，提取出的最後一份文件。
那是陳世昌被抹去的、獨一無二的身份原件。
話音未落，蜷縮在地的陳世昌猛地抬起頭，那雙渙散的眼睛裡爆發出驚恐與狂怒，他像一頭被戳中要害的野獸，發出淒厲的嘶吼：“彆說了！住口！不準說！”
“真實之眼”冰冷地反饋著數據：目標右太陽穴表層血管搏動頻率，瞬間飆升至142次分鐘，遠超正常閾值。
他的情緒控製模塊，正在崩潰。
就在這時，ai沈墨白的虛擬投影再度在空氣中浮現，它的輪廓比之前更加不穩定，數據流時斷時續。
但那張臉上，卻清晰地閃爍著林正南的神情，眼中帶著一種製止與……哀求？
“住手，晚秋。”它的聲音，是林父的。
ai伸手欲阻攔林晚秋繼續播報，那是由數據構成的、半透明的手掌。
千鈞一發之際，林晚秋看也不看，反手將那把地質錘狠狠插入終端機側麵的散熱槽深處！
她不是要砸毀它，而是利用錘柄的金屬傳導，引發一道精準的微電流反衝，在不損傷核心硬件的前提下，乾擾ai與陳世昌之間的腦波數據同步！
係統出現了零點三秒的紊亂。
就是現在！
林晚秋閃電般在主終端鍵盤上敲下三個字。
“第一課”。
回車。
屏幕上所有瘋狂滾動的亂碼瞬間清空，驟然跳轉成一個血紅色的界麵：
【血色黎明協議·終止程序啟動】
【驗證口令‘第一課’……確認】
【正在等待第二重身份認證……】
一切都靜止了。
ai沈墨白的投影，連同那張屬於父親的臉，在電流的滋啦聲中化為漫天光點，徹底消散。
陳世昌癱坐在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骨頭。
他不再嘶吼，隻是失神地喃喃自語：“原來……我不是惡魔，也不是神……我隻是個……沒人接回家的孩子……”
林晚秋望著他，輕聲說：“現在，有人聽見你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一陣尖銳的劇痛猛地貫穿她的腦海。
那個下著瓢潑大雨的夜晚，陸承宇衝出車外，脫下西裝外套，笨拙地舉過她的頭頂，為她撐起一片小小的、乾燥的天地。
雨水打濕了他的白襯衫，他卻笑得像個孩子……
這個畫麵，如同被陽光暴曬的膠片，悄無聲息地卷曲、褪色，最終碎裂成無數光點，在她記憶的深海中，徹底消散，無蹤。
她贏了。可她又輸了什麼？
林晚秋的目光重新落回那台終端機屏幕上，那行血紅色的字符，像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灼痛了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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