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比蜂鳴更令人窒息。
那兩具僅存的劉隊替身,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攻擊指令的提線木偶,動作在瞬間凝固。
它們的機械眼睛中,紅光不再是掃描敵人的殺意,而是轉為一種冰冷、無機質的待機狀態。
山體的震顫並未停止,反而愈發劇烈。
巨大的石塊從溶洞穹頂砸落,在地麵激起一蓬蓬煙塵,仿佛整座青禾山都在哀嚎著分崩離析。
就在這地動山搖之間,兩具替身動了。
它們沒有再衝向林晚秋,而是以一種僵硬而詭異的姿態,轉身撲向了祭壇中央那根巨大的石柱。
它們不是要破壞,而是像最虔誠的信徒,用金屬的手臂死死抱住了石柱的底座。
胸腔內的散熱風扇開始以超高頻率反向旋轉,發出刺耳的尖嘯。
那是自毀程序啟動的預兆。
林晚秋的瞳孔猛地一縮。
她瞬間明白了陳世昌最後的保險栓——一旦地脈核心有被徹底喚醒的跡象,這些植入了神經節點的替身就會以同歸於儘的方式,釋放一道毀滅性的高能脈衝,徹底燒毀這根維係著所有記憶的石柱!
“不!”
她嘶吼著,拖著幾近虛脫的身體,不顧一切地衝了過去,拚儘最後一絲力氣拽住其中一具替身的手臂,想將它從石柱上拖開。
然而,另一具替身卻在同一時刻有了反應。
它空出的那隻機械手猛地向後一抓,精準地扣住了林晚秋的右臂,然後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巨力向後拉扯。
“哢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從她的右肩胛骨處傳來。
劇痛如電流般瞬間貫穿全身,右臂在刹那間失去了所有知覺。
“呃啊——!”
林晚秋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哼,冷汗浸透了她早已被血汙和塵土覆蓋的額發。
意識在劇痛的衝擊下開始模糊。
不行,不能昏過去!
她猛地一咬舌尖,腥甜的血腥味在口腔中炸開,用尖銳的刺痛強行換回一絲清明。
她的左手在腰間摸索,握住了那柄冰冷的地質錘。
沒有時間猶豫了。
她回想起林小滿之前的操作,用儘全力將身體向抓住她的那具替身撞去。
在撞擊的瞬間,她左手揮動地質錘,尖銳的錘尖模仿著鑰匙的形態,狠狠地、精準地刺入了替身頸後的數據接口!
“滋啦——”
沒有反向注入的指令,隻有最原始、最粗暴的物理破壞。
地質錘的金屬尖端與內部高壓線路接觸,一小簇藍色的電火花爆開,伴隨著一股焦糊的氣味,替身的控製係統在瞬間短路。
抓住她的機械手臂驟然鬆開,那具替身眼中的紅光閃爍了幾下,徹底熄滅,像一尊沉重的鐵像般摔倒在地。
可另一具替身胸口的嘯叫聲已經達到了頂峰。
就在這時,那道一直回響在她腦海深處的、屬於地脈之靈的聲音,變得前所未有的虛弱和飄忽,仿佛隨時會消散在風中。
“時間……不多了……係統要求……最終確認……”
話音未落,石柱頂端那塊巨大的晶體,光芒由純白轉為不祥的暗紅色。
一行血色的數字在晶體表麵浮現,開始無情地跳動:【000259】。
三分鐘。
這是留給青禾鎮所有被蒙蔽的靈魂,重獲新生的最後窗口。
林晚秋癱倒在石柱邊,劇烈地喘息著,右臂的劇痛讓她連抬起一根手指都無比艱難。
她知道,這最後的程序需要她的獻祭。
她用顫抖的左手,從貼身的口袋裡,摸出了唯一剩下的一張照片。
那是她多年前在青禾鎮支教時,和班上孩子們在破舊的教室前的合影。
照片上的她笑得燦爛,像山間最清澈的溪流。
照片的背麵,是陸承宇蒼勁有力的字跡:“等你回來結婚。”
她的指腹輕輕撫過那一行字,撫過那個曾是她所有歸宿和期盼的承諾。
她仿佛還能感受到他寫下這行字時,指尖的溫度和眼中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