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已經站在那片未被完全拆除的能量矩陣殘骸前,仿佛等了很久。
他摘下一直戴著的黑色口罩,露出一張比想象中更年輕,也更疲憊的臉,以及眼角一道蜈蚣般的舊疤。
“我是鐘離,”他開門見山,聲音沙啞,“你父親派來的,最後一道保險。他生前就預料到,總有一天,會有人想用篡改記憶的方式,來徹底抹去罪惡。”
他沒有多餘的寒暄,直接打開了麵前的控製台。
屏幕上,無數道幽藍色的數據流,正從一個位於青禾鎮地下的核心節點,通過天台這些殘留的矩陣鋼索作為分布式天線,向全鎮範圍進行著不間斷的廣播。
“蘇敏瘋了,她將自己和她兒子的記憶作為‘創世源’,正在強製同步全鎮居民的認知。唯一的破解方式,就是在這裡製造一次覆蓋全鎮的高強度電磁脈衝,瞬間燒毀她的雲服務器,中斷整個同步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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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離的目光轉向林晚秋,那道疤痕讓他的眼神顯得格外凝重:“但這麼做的代價是,作為脈衝核心的引導者,你必須直麵‘真實之眼’的終極反噬。係統為了自保,會強製剝離你所有的個人情感與記憶,將你徹底格式化為一個絕對理性的‘觀察者’。你可能會……永久喪失自我認知。”
成為一個活著,卻不再是“林晚秋”的執劍者。
林晚秋看著屏幕上那些扭曲的數據流,仿佛看到了無數張正在變得麻木、順從的臉。
她沒有絲毫猶豫。
她將那柄被掏空了電池的地質錘,用力插入矩陣中樞一個預留的接口。
金屬交錯,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同時,她按下了自己終端上,與那枚引爆盒綁定的啟動程序。
【鋼筋雷管延時脈衝引爆程序已啟動。】
【倒計時:2959】
她閉上雙眼,放棄了抵抗。
任由真實之眼開始瘋狂抽取、格式化她腦海中殘存的記憶碎片。
陸承宇的微笑、父親的背影、母親的眼淚……一切都在迅速褪色、崩解。
在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她用儘最後的力氣,抓住了一幅畫麵。
那是她剛來青禾鎮支教的第一天,在破舊的教室裡,一群衣衫襤褸卻眼睛雪亮的孩子,將她團團圍住。
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仰著臉問她:“老師,書上說壞人都會被抓起來,是真的嗎?”
她記得,自己當時笑著蹲下身,無比篤定地回答:“是真的。隻要還有人願意,一直看著他們。”
“看著他們……”
這句話,成了她在這片意識的狂風暴雨中,唯一的錨點。
三十分鐘後,工地深處,一聲沉悶的巨響撕裂了地殼。
爆炸引發的劇烈地殼運動,通過深埋的鋼筋結構傳導至廉政公寓樓頂。
整座能量矩陣在瞬間的超頻共振下,爆發出了一團耀眼的白色電光!
一道肉眼不可見的電磁屏障,如神罰般瞬間覆蓋了整個青禾鎮。
所有電子設備發出一陣尖銳的悲鳴,隨即陷入死寂。
遠在省城的數據中心,代表青禾鎮記憶雲的服務器集群,在一秒內,全麵宕機,冒起焦糊的青煙。
天台上,一切歸於沉寂。衝擊波掀起的塵浪緩緩落下。
林晚秋跪倒在焦黑的鋼架之間,口中無意識地、一遍遍地喃喃重複著自己的名字。
“林晚秋……林晚秋……”
像一個初生的嬰兒,在努力記住自己存在的第一個符號;又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生怕它從嘴邊逃走。
鐘離走上前,將一份文件遞到她麵前。
是蘇敏在被捕前,主動上傳到他這裡的最後一段視頻。
畫麵裡,蘇敏抱著周明遠的照片,臉上沒有了那種殉道者般的瘋狂,隻剩下無儘的哀傷。
她對著鏡頭,輕聲說:“我不是要掩蓋腐敗,我隻是……隻是不想讓這個世界,忘記他也曾活過。”
林晚秋沒有任何回應。
她的眼睛裡一片空茫,仿佛已經聽不懂這些夾雜著愛恨的話語。
遠處,天際線被撕開一道口子。
黎明的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精準地照在她胸前。
那枚被她當做吊墜的地質錘上,係著錘頭與錘柄的、最後一根極細的金色絲線,在此刻悄然斷裂。
風起,金線被吹向看不見的遠方。
而在她心底深處,那個一直以來或冰冷、或警告、或歎息的“真實之眼”,第一次,陷入了漫長得如同永恒的沉默。
這片被強行按下的寂靜,並未持續太久。
脈衝爆發後的第七個小時,無人知曉的青禾鎮衛生院地下,那間本該徹底斷電的ct室裡,一排指示燈,在黑暗中再度亮起,閃爍著幽藍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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