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短,一長。
林晚秋猛地怔住了。
那不是金屬的回音,是敲擊。
一種她無比熟悉的、刻在骨子裡的摩斯密碼。
是求救信號。不,不僅僅是求救,更是一種確認。
她像是被某種力量喚醒,迅速從手腕上解下那塊已經乾涸、變成暗褐色的布條。
她不記得這塊布的來曆,隻知道它很重要。
她將布條重新在手腕上纏緊,打了一個死結,轉身快步離開。
一個小時後,她抵達了縣紀委的臨時駐點。
陳秘書正在焦頭爛額地指揮技術人員分析數據,看到她進來,臉上滿是驚訝。
“你怎麼……?”
林晚秋沒給他提問的機會,將那枚u盤交到他手上,沒有解釋任何來源。
“分析它。”
陳秘書接過u盤,半信半疑地插入電腦。
當看到裡麵完整得不可思議的原始數據鏈時,他震驚地抬起頭。
而更讓他無法理解的是,林晚秋竟像是能未卜先知一般,隨手在一張白紙上寫下了幾個關鍵的財務代號,並指出了它們與青禾鎮幾個看似無關的空殼公司之間的對應關係。
“你是怎麼知道的?”陳秘書的聲音都在發顫,“這些是最高級彆的加密……”
“感覺。”林晚秋淡淡地說,“它們應該連在一起。”
陳秘書看著她那雙沒有焦點的眼睛,千言萬語都堵在了喉嚨口。
他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從一堆文件中抽出一份,遞了過去。
“陸承宇的公司賬戶剛完成審計,所有問題資金……都已追溯閉環,他個人承擔了全部責任。但是……”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來,“醫生說,他大腦缺氧時間太長,神經元受損嚴重,可能……永遠無法恢複記憶了。”
林晚秋接過文件,一頁一頁地翻看。
報告很長,她看得很快。
翻到最後一頁,她輕輕合上了文件。
“他喜歡什麼顏色?”她忽然問。
陳秘書一愣,這個問題太過跳躍,讓他完全沒反應過來。“什麼?”
“他,陸承宇,喜歡什麼顏色?”
“……深灰。”陳秘書艱澀地回答,“你以前說,他最愛深灰色,像鋼筋的顏色,堅固,又冰冷。”
林晚秋點了點頭,仿佛隻是在確認一個無關緊要的信息。
她將那份審計報告工整地放進隨身的公文包,轉身向外走去。
傍晚,夕陽的餘暉將整座縣城染成一片暖金色。
林晚秋獨自一人來到陸承宇的病房外。
她沒有進去,隻是隔著門上的玻璃窗,靜靜地看著。
他躺在床上,身上插著各種管子,心電監護儀上的綠色曲線規律地跳動著,發出單調的“滴滴”聲。
那張曾經總是帶著三分慵懶、七分精明笑意的臉,此刻蒼白得像一張紙。
她在門外站了很久,久到走廊裡的光線都已暗淡。
然後,她推開門,走了進去。
她來到床邊,俯下身,在他耳邊,用指節在冰冷的金屬床欄上,輕輕敲擊了四下。
滴…滴…滴滴……滴……
心電監護儀的曲線,出現了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極其細微的波動,隨即又恢複了平穩。
林晚秋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轉瞬即逝的弧度。
她從口袋裡,取出那張被汗水浸透又風乾、寫著“去縣檔案館,查2013年扶貧資金流轉原始憑證”的字條,用膠帶小心地貼在窗戶上,貼在明天第一縷陽光會照到的位置。
做完這一切,她轉身離開。
在病房門口,她停下腳步,沒有回頭,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低語:
“我不知道你是誰。但如果你醒來,我會重新認識你一次。”
門被輕輕帶上。
第二天清晨,晨光再次灑落,精準地落在那張字條上,將上麵的字跡映得格外清晰。
林晚秋騎著一輛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舊自行車,駛向縣城檔案館的方向。
清晨的風吹起她額前的碎發,露出一道尚未完全愈合的淡紅色傷疤。
路過鎮界碑時,她下意識地刹住了車,抬頭望著那塊石碑上鐫刻的“青禾鎮”三個字,目光有些恍惚。
“好像……”她喃喃自語,“我在這裡,做過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沒有再深想下去,那些斷裂的記憶碎片隻會帶來無儘的頭痛。
她重新蹬動腳踏,車輪碾過清晨的薄霧,向前行去。
在她身後,縣醫院住院部的頂樓,某扇病房的窗簾被一隻蒼白的手,極其緩慢地、微微掀開了一角。
那隻手,正以一種僵硬而固執的節奏,複刻著一個熟悉的敲擊動作——
清晨六點十七分,縣檔案館厚重的雕花木門還緊閉著,門口的石獅子在晨霧中顯得格外肅穆。
林晚秋將自行車靠在牆邊,獨自一人坐在冰涼的台階上,靜靜等待。
喜歡執劍者暗流扶貧路請大家收藏:()執劍者暗流扶貧路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