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頁的末尾,夾著一小段被雨水浸透、又被體溫烘乾的暗紅色布條,和一張在高溫下焦黑卷曲的錄音帶殘片。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被撞翻在地。
他瘋了一般衝向監控室,調出今天下午檔案館的錄像回放。
畫麵中,林晚秋靜靜地坐在閱覽器前,背影筆挺。
她沒有去觸碰那些冰冷的微縮膠片,而是將一份份從各處搜集來的、看似毫無關聯的材料——泛黃的簽到簿、浸水的賬冊、焦黑的殘片——逐一攤開、比對、整理。
她的動作緩慢而專注,像是在完成一項早已刻入骨髓的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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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在尋找證據,而是在歸檔。
將那些散落在青禾鎮十年光陰裡的碎片,一片片拚湊完整,然後,蓋上封印。
次日清晨,天色初霽。
數輛掛著特殊牌照的黑色轎車悄無聲息地駛入青禾鎮,省紀委監委專案組正式進駐。
臨時召開的新聞發布會上,麵對蜂擁而至的長槍短炮,一名記者尖銳地提問:“陳秘書,青禾案前後曆時數年,牽連甚廣,我們想知道,在所有人都放棄的時候,到底是誰,堅持查到了最後?”
陳秘書沉默了片刻,目光越過人群,望向窗外。
一縷晨光刺破雲層,灑在鎮界碑旁的土路上。
林晚秋正騎著那輛破舊的自行車,緩緩駛過。
她的背影瘦削、筆直,像一道沉默的剪影,即將融入遠處的薄霧之中。
他轉過頭,對著話筒,聲音低沉而沙啞:“是一個……連自己名字都不記得的人。”
話音未落,鐘樓廢墟的方向,忽然傳來一聲沉悶的巨響。
那截被她用鋼索深深楔入地基裂縫的承重柱殘骸,竟隨著清晨第一滴彙聚的雨水滴落的節奏,微微晃動了一下。
那嗡鳴聲穿越廢墟,仿佛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替某個已經離去的人,繼續敲響那口無人敢再敲響的鐘。
林晚秋在小學那根光禿禿的旗杆舊址前停下。
她從隨身的書包夾層裡,取出最後一張被體溫烘得半乾的字條,那是她袖口裡藏了許久的東西。
這一次,她終於將其打開。
上麵是陸承宇留下的、遒勁有力的字跡:“去縣檔案館,查g7項目。”
她盯著那一行字看了很久很久,空洞的眼神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想衝破堅冰,卻最終歸於沉寂。
她輕輕將字條折好,放進一個全新的檔案袋中。
在檔案袋的標簽頁上,她用那支從不離身的鋼筆,一筆一畫地寫下三個字:
“青禾案”。
她沒有再騎上車,而是將它停放在旗杆旁,獨自邁開腳步,走向不遠處的鎮政府辦公樓。
她的步伐不大,卻異常堅定,像一名剛剛報到、即將奔赴戰場的新任紀檢乾部。
而在她身後,縣人民醫院頂樓的某扇病房裡,那厚重的窗簾被緩緩拉開一道縫隙。
一隻蒼白消瘦、骨節分明的手,從縫隙中伸出,迎向清晨的陽光。
那隻手在空中停頓了片刻,然後,用儘最後的力氣,在冰冷的窗框上,敲下了那個熟悉而固執的節奏。
嗒,嗒,嗒……嗒——
三短,一長。
清晰如初,仿佛在說:
我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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