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六點的鐘聲還未敲響,尖銳的火警鈴聲就已撕裂了青禾鎮黎明前的寧靜。
消防車的紅色燈光像慌亂的心跳,投射在鎮檔案館斑駁的外牆上。
東三區b類庫房的鐵窗正向外溢出不祥的濃煙,但詭異的是,火勢小得不成比例,仿佛一場被倉促掐滅的儀式。
管理員老周連滾帶爬地衝進去,嗆人的焦糊與濕冷混雜的氣味撲麵而來。
他心臟狂跳,目光第一時間鎖定在那個貼著“防汛物資20132015)”標簽的鐵皮檔案櫃上。
櫃門大敞,裡麵幾個檔案盒被暴力扯開,散落一地。
他最擔心的那枚u盤,已不見蹤影。
完了。老周的血霎時涼了半截。
他跪在地上,雙手在尚有餘溫的灰燼中瘋狂扒拉著,試圖尋找任何幸存的殘骸。
指尖忽然觸到一角堅硬的物體。
他顫抖著撚起,竟是一枚被燒焦了一半的微型存儲卡——正是林晚秋不久前藏入通風口的那一枚。
它怎麼會在這裡?
一個念頭電光石火般閃過,老周顧不上多想,連滾帶爬地衝回值班室,將那枚脆弱的卡片插入多功能讀卡器。
萬幸,核心芯片未損,文件結構尚可恢複。
他屏住呼吸,點開。
數百頁空白的ord文檔,像一片死寂的雪原。
老周的心沉到了穀底。
然而,當他將文檔拉到最末,瞳孔驟然收縮。
每一頁的頁腳,都印著一行微不可見的五號宋體字:
“證據不在紙上,在打樁記錄裡。”
幾乎是同時,林晚秋的身影出現在了警戒線外。
她沒有理會旁人的議論,徑直走向那間燒得半黑的庫房。
她的目光沒有在灰燼上停留,而是第一時間精準地落在了牆壁中段的通風管道蓋板上。
她蹲下身,指尖輕撫冰冷的金屬邊緣。忽然,她的動作停住了。
那上麵有刮痕。
但不是撬動的刮痕,而是某種精密螺絲刀快速旋擰後留下的、近乎完美的同心圓軌跡。
有人以一種外科手術般的精準,取走了裡麵的東西,又不動聲色地複原。
她不動聲色地起身,轉身走向消防隊的技術勘察員,聲音平穩得聽不出任何情緒:“同誌,借用一下你們的手持式金屬探測儀。”
她甚至沒有詢問型號和用法,但當那台橙色的儀器握在她手中時,她的姿勢標準得如同接受過無數次特勤訓練。
她沒有掃描地麵,而是將探測頭對準了整個通風管道的外壁,從下至上,一寸寸地掃過。
“嘀…嘀…嘀…”
在距離地麵約兩米的高度,儀器發出了急促的鳴叫。
一個異常的信號源。
林晚秋搬來一張椅子站上去,伸手指甲在那塊看似平平無奇的牆壁塗層上用力一摳,一塊巴掌大的磁性鋼板應聲脫落。
鋼板背麵,用強力膠死死粘著另一枚黑色的u盤。
她利落地將其取下,沒有查看,沒有驚呼,隻是將其攥入掌心,旋即滑入那個白色的小藥盒中,與那些“維生素”膠囊待在一起。
整個過程,她沒有向任何人報備,沒有啟動任何物證登記程序。
與此同時,千裡之外的省城快捷酒店內,陳秘書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通過對電力載波通信的逆向追蹤,他終於鎖定了昨晚海量數據導出的終點——青禾鎮老郵電局的地下機房。
那是一個早已被地圖遺忘的角落,廢棄了近二十年。
他像個幽靈般潛入,地下室裡彌漫著陳腐的黴味和線路老化的焦臭。
然而,在一片死寂中,竟有一台老舊的塔式服務器在嗡嗡作響,屏幕上幽幽的綠光,正不知疲倦地滾動播放著一行行數據。
陳秘書湊近一看,幾乎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