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紀委大數據平台安全室,淩晨三點。
服務器機櫃的指示燈如繁星般閃爍,空氣中彌漫著恒溫係統與淡淡咖啡因混合的獨特氣味。
值班員王浩的眼皮正與地心引力做著最後的抗爭,鼠標指針懸停在那條來源詭異的推送信息上,準備將其作為高級垃圾郵件進行清除。
“等等。”
一個沉穩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王浩一個激靈,回頭看到技術組長張勁鬆不知何時已站在他身後,臉色凝重如鐵。
“張組……”
張勁鬆沒理會他,目光死死鎖定在屏幕上那個名為《青禾·終版》的壓縮包上。
三級權限動態驗證,這是僅用於傳輸最高等級涉密情報的加密方式。
而那行密碼提示,像一根紮進記憶深處的鏽針,讓他心臟猛地一抽。
“女兒最愛吃的糖是什麼?”
彆人眼中,這或許是惡作劇,但在曾參與過“青禾案”早期外圍研判的他看來,這問題帶著一股遙遠而刺骨的悲涼。
他沒有猶豫,迅速在自己的高級權限終端上操作,調取一份塵封了十年的電子檔案附件。
一張經過數字修複的泛黃照片,在屏幕上緩緩浮現。
七歲的林晚秋,穿著碎花連衣裙,紮著兩個羊角辮,站在青禾鎮政府斑駁的門前。
她的小手緊緊攥著半顆被體溫融化、泛著油光的陳皮梅,臉頰鼓鼓囊囊,仰頭看著身旁那個身著舊款乾部服、滿臉疲憊卻眼神溫柔的男人。
那是剛結束一場防汛動員會的林為民。
照片的拍攝日期,正是“哨兵協議”的初始埋設日。
整個安全室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張勁鬆盯著那顆陳皮梅,沉默了足足一分鐘,像是要將那酸甜的滋味從屏幕中看穿。
他深吸一口氣,回到王浩的工位前,一字一頓地在密碼框中敲下三個字:
陳皮梅。
回車鍵按下的瞬間,沒有傳來解鎖成功的悅耳提示音。
取而代之的,是尖銳刺耳的蜂鳴!
整個安全室的牆壁邊緣亮起一圈猩紅的警示燈帶,厚重的合金安全門在液壓杆的驅動下,發出沉悶的“哐當”聲,徹底鎖死。
係統自動觸發了最高級彆的“紅色預警”流程。
屏幕上,一個獨立的、與外界物理隔絕的虛擬係統被強製激活,無數數據流如瀑布般傾瀉而下,開始對《青禾·終版》進行解壓和交叉驗證。
這已不是一次簡單的文件接收,而是一場由十年前的亡者發起的、跨越時空的強製交接。
幾乎是同一時刻,林晚秋的生物鐘讓她在清晨的薄霧中醒來。
她沒有去食堂,而是撐著傘,再一次走進了鎮小學的圖書室。
空氣裡浮動著舊書頁和灰塵的味道,讓她有一種莫名的心安。
她徑直走向那個熟悉的角落,目光落在書架第三格的最底部。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那本《消防管理條例》的位置,比昨日向外移動了不足一毫米。
一種被內化為直覺的警惕,讓她心頭一緊。
她蹲下身,指尖如羽毛般輕撫過暗紅色的書脊,動作自然得仿佛隻是在拂去灰塵。
就在指腹劃過書脊與內頁的縫隙時,她觸到了一絲異樣的纖薄與光滑。
她抽出那本書,翻開夾層,一張薄如蟬翼的熱敏紙無聲地滑落。
是打印店小票常用的那種紙,極易因受熱而字跡消退。
上麵隻有一行已經開始褪色的針式打印字跡:
“g7水泥送檢樣本被調包,留樣室b櫃底。”
沒有抬頭,沒有落款,冰冷得像一條從地獄傳來的指令。
林晚秋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沒有去追問這張紙條的來源,仿佛它的出現本就理所當然。
她從那個白色小藥盒裡取出的,不再是膠囊,而是一支筆芯極細的迷你簽字筆。
她將紙條翻過來,在空白的背麵,迅速畫了一個線條簡單的小船圖案。
隨後,她將紙條熟練地折成一個緊實的銳角三角形,起身,精準地塞進了昨日那道牆壁裂縫裡,恰好抵住那顆“維生素”的金屬觸點。
這個動作她似乎演練了千百遍,精準,高效,毫無遲疑。
省城,一間不起眼的快捷酒店房間內,陳秘書的手機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震動。
他點開一條內部加密通訊,得知《青禾·終版》已成功激活省級應急響應機製,審計組與技術勘驗組將在48小時內以“扶貧資金專項審計”的名義進駐青禾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