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到此戛然而止。
整個房間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去看林晚秋的臉。
她的臉上,確實沒有任何表情,平靜得像一座冰封的湖。
她看著屏幕上父親最後那雙混濁卻依舊不甘的眼睛,緩緩抬起右手,關掉了播放設備。
就在屏幕暗下去的瞬間,她的右手拇指,在那冰冷的屏幕邊緣,極其輕微地、近乎神經質地摩挲了一下。
那是她從少年時代起,每當憤怒或悲痛壓抑到極限時,唯一會泄露情緒的習慣性動作。
中午十二點整,專案組駐地會議室,窗簾緊閉。
林晚秋站在主位,聲音清冽如刀:“我宣布,‘清源行動’,即刻啟動。”
“以趙誌遠的供述為基礎,結合火災檔案的偽證、打印機緩存的密件、以及剛剛獲取的u盤核心證據,證據鏈已經閉環。但我要提醒各位,”她的目光掃過每一位核心成員,“這一次,我們的目標不隻是辦一個人,而是要讓整個盤根錯節的利益網絡,在恐懼中自我切割,自我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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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向陳秘書:“立刻起草一份《關於敦促青禾鎮相關項目涉案人員限期說明問題的公告》。設計兩個版本。公開版,貼在縣委縣政府公告欄,措辭要溫和,講政策,給出路。私下裡,再擬定一個內部版本,用加密郵件,點對點發送給那份名單上的每一個人。”
她頓了頓,語氣森然:“內部版本,不需要廢話。精確列出每個人每一筆錢的收受金額、時間節點、打款賬戶。一字不多,一字不少。讓他們知道,我們什麼都知道了。”
這是一場精準投放的心理炸彈。
公開的寬大為懷,是麻痹旁觀者的煙幕;私下的字字誅心,才是瓦解同盟的攻城重炮。
下午四點三十六分。
王建國通過律師,主動請求與專案組負責人談話。
審訊室外,林晚秋站在單向玻璃前,靜靜地等待著。
她的手裡,沒有拿任何案卷,隻捏著一本邊角已經磨損、書頁泛黃的硬皮工作日記。
那是她父親的遺物。
當王建國被兩名法警帶入審訊室時,他花白的頭發顯得更加稀疏,曾經官威十足的臉龐,此刻隻剩下蠟黃的頹敗。
他看到了玻璃後的林晚秋,眼神複雜地躲閃開。
林晚秋沒有進去,隻是對身旁的陳秘書示意了一下。
陳秘書走進審訊室,將那本日記,輕輕放在王建國麵前,翻到了最後一頁。
那一頁的字跡,因為主人當時激蕩的心緒而顯得有些潦草,但依舊力透紙背。
“今日約談王建國同誌,其對園區用地問題避而不談,態度強硬。我堅持原則,他拂袖而去。我知道,這條路很難走,但我不能辜負胸前的徽章,不能辜負青禾鎮的百姓。”
日記的末尾,是一個清晰的日期:2013年8月16日。
青禾縣檔案室那場蹊蹺大火發生的前一天。
王建國的目光觸及到那熟悉的字跡,和他拂袖而去的記錄,像是被一道驚雷劈中了天靈蓋。
他盯著那一行行字,嘴唇開始劇烈地顫抖,牙齒咯咯作響。
防線,在這一刻,從最深處徹底崩塌。
良久,他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望向空無一人的前方,聲音嘶啞得如同被砂紙打磨過。
“那場火……不是意外。”
傍晚七點十一分,審訊室的燈光昏黃得有些不真實。
王建國終於在長達四十三頁的《悔過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從十年前套取第一筆扶貧資金開始,到工程層層轉包,再到構建起一張覆蓋市、縣兩級的利益分紅網絡,他交代得巨細靡遺。
最後,他更是主動供出了隱藏在省級層麵的兩名“保護傘”的姓名和關鍵線索。
林晚秋接過那份沉甸甸的材料,確認無誤後,交給了陳秘書。
她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離開。
她站在原地,望著窗外被夜色一點點吞噬的天空,青禾縣城的燈火漸次亮起,像一片沉默的星海。
審訊室裡,隻剩下她和已經形如枯槁的王建國。
“最後一個問題,”她忽然開口,聲音很輕,卻清晰地穿透了這片凝滯的空氣,“我父親臨終前,在病房裡,你威脅完他之後,他到底……說了什麼?”
王建國猛地閉上了早已乾澀的雙眼,鬆弛的眼皮劇烈地跳動著。
長久的沉默後,他喉結滾動,用一種近乎耳語的沙啞聲音,一字一頓地開口。
“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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