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身體轉向一個監控死角時，她從袖口滑出一支比口香糖略大的黑色錄音筆，迅速用雙麵膠粘在文件櫃內側的擋板上。
彎腰起身，動作一氣嗬成，仿佛隻是撣了撣褲腳的灰。
兩小時後，她借口檔案室空調漏水，把維修工叫了過來。
“師傅，您幫忙看看，是不是走廊那個總電箱的問題？”她引著維修工來到走廊儘頭，趁著對方打開電箱檢查線路的間隙，從口袋裡取出一個火柴盒大小的裝置，快速塞進牆壁與電箱連接處的縫隙裡，輕輕一按，激活了那個微型信號接收器。
當晚，一段經過加密處理的音頻文件傳到了林晚秋的終端。
背景是保潔員拖地的聲音和模糊的交談。
一個壓低的女聲清晰可辨：“……就是王姐，林鎮長那個堂客老婆），那年病倒前，我親眼看見她半夜在院子裡替老林燒了一堆材料，紅頭文件的紙，火光映得臉煞白。嘴裡還念叨，說是燒了乾淨，怕惹事……後來她病重，這事就再沒人敢提了。”
上午九點，聯合調查組臨時會議室。
林晚秋將一份名為《關於澄清林建國家屬王秀蘭同誌政治清白的專項說明》的文件，分發給包括陳秘書在內的所有核心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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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同誌，對手已經把牌擺在了桌上，現在輪到我們了。”她的聲音平靜而堅定。
說明中，她附上了母親日記裡關於“影子戶”和父親兩難處境的關鍵段落節選、那張手繪地圖的高清掃描件，以及經過脫敏處理、隱去保潔員身份的語音片段。
在文件的最後，她寫道：“我的母親王秀蘭，一生清貧守職，作為一名基層醫護人員，她用生命最後的力氣記錄了她所見的疑點，從未享受過一分非法利益。若有人妄圖以她的名譽為籌碼，來威脅國家法度的公正，那恰恰證明——他們所懼怕的，正是這種最純粹的、不與罪惡同流合汙的乾淨。”
“陳秘書，”林晚秋看向他，“這份文件，同步抄送一份給省委宣傳部輿情辦備案。我們要讓子彈，在我們預設的軌道上飛。”
中午十二點，陳秘書的加密電話打了進來，語氣帶著一絲興奮：“晚秋同誌，新線索。我們請省廳筆跡專家對偽造結婚證上的簽名進行了比對分析，模仿者的書寫習慣，與周德海的現任秘書張濤高度吻合。履曆顯示，張濤原是鄰縣民政局的臨時工，2015年因擅自篡改低保名單被內部處分，之後不知為何，被周德海調入了鎮政府。”
“不要動他。”林晚秋果斷下令，“小禾，啟動b計劃。”
下午，“清泉讀書會”的誌願者培訓活動在鎮文化站舉行。
林小禾作為主持人，熱情地歡迎著每一位參與者，其中就包括被她以“希望鎮政府派員指導”為由邀請來的張濤。
活動間隙，林小禾端著茶杯，狀似無意地湊到張濤身邊閒聊：“張哥，現在政府辦事真是越來越嚴了。我聽朋友說，現在補辦結婚證都要現場人臉識彆，跟銀行開戶一樣，一點錯都不能出。”
正與旁人談笑風生的張濤聞言，臉色倏然一僵，幾乎是脫口而出：“那是新係統，以前的老係統哪有那些規矩……”話音未落，他猛地意識到自己說多了，立刻閉上嘴，端起茶杯猛喝一口，眼神閃爍不定。
他細微的表情變化和陡然加速的心跳，沒能逃過角落裡林小禾藏在書本後的手機鏡頭。
傍晚五點三十分，技術組的終極密報送達。
“報告：通過對偽造結婚證紙張的纖維進行光譜溯源分析，確認其用料來自一批2013年鄰縣民政局的庫存報廢品。根據規定，該批次紙張本應全部登記銷毀。我們查閱了當年的銷毀登記簿，在驗收簽字人一欄，赫然寫著——周德海代）。”
林晚秋合上報告，所有的線索在此刻完美閉環。
從動機到執行人，再到物證源頭，周德海親手編織的羅網，最終纏住了他自己。
她拿起桌上的加密電話，撥通了陳秘書的號碼，窗外的雨勢不知何時已經變得滂沱。
雨點砸在玻璃上，發出沉悶而急促的聲響，像擂響的戰鼓。
“陳秘書，”她的聲音穿透雨聲，冷靜得沒有一絲波瀾，“準備第二輪搜查令。目標，鎮政府大樓，三零一室，周德海辦公室，他辦公桌下麵那隻英式保險櫃的底層抽屜。”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秒，隨即傳來陳秘書堅定的回答：“明白。”
林晚秋掛掉電話，目光再次落到母親那本攤開的日記上。
最後一頁，母親的字跡因病痛而顯得有些顫抖，卻依舊清晰：“隻要孩子走得正，我就沒對不起這個世界。”
她伸出手指，輕輕拂過那行字，然後緩緩握緊成拳。
她低聲重複了一遍，仿佛在回答母親，也像在告誡自己：“你沒有對不起這個世界。”
窗外，一道閃電劃破昏暗的天幕，瞬間照亮了她眼中決絕的光芒。
她知道，這張持續了十年的腐敗黑幕，今夜，就要被她親手撕開第一道裂口。
行動，就在天亮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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