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棠癱坐在父母臥室的地板上,後背緊貼著冰涼的衣櫃門,那冷意仿佛能透過薄薄的衣衫,滲入她的骨髓之中。
她死死攥著胸前那本薄薄的筆記本,指尖因過度用力而泛白,紙張粗糙的觸感硌著她的掌心,帶來一陣陣細微的刺痛。皮革盒子的淡淡氣味鑽入鼻腔——那是媽媽留下的最後一絲氣息,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亮,讓她在無儘的恐懼中勉強抓住一絲清明。
筆記本上的字句在她腦中瘋狂打轉,每一個詞都像是燒紅的烙鐵,狠狠烙印在她的靈魂深處:心悸、低語、舊傷、火海、金色影子、鑰匙、路標、守護……這些支離破碎的線索,此刻卻沉甸甸地壓在她的心頭,拚湊出一個她不敢深想卻又深陷其中的恐怖真相。冷汗順著她的額角滑下,滴落在陳舊的地板上,暈開一小片深色。
媽媽知道。
媽媽一直在對抗。
媽媽給她留下了線索。
而那把劍,就是關鍵。
“守護”。
最後那兩個字,幾乎要戳破紙背,筆鋒淩厲得像是瀕死之人的最後掙紮。她能想象媽媽寫下它們時決絕而堅定的表情,那雙總是溫柔注視著她的眼睛裡,該是燃燒著怎樣熾烈的火焰。
陸棠深吸一口氣,那氣息帶著陳年木屑和淡淡黴味,嗆得她喉頭發緊。她小心翼翼地將筆記本放回皮盒,指尖在那粗糙的皮革上停留片刻,仿佛還能感受到母親殘留的溫度。再塞回衣櫃最底層,用幾件舊衣裳仔細掩蓋。她不能帶走它,蘇晴發現了會追問。而現在,她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她躡手躡腳地溜回自己房間,反手鎖上門。當門鎖“哢噠”一聲落下的瞬間,一股微弱的安全感才緩緩回歸——至少在這裡,她有一件“武器”,一件母親用生命為她留下的希望。
她直奔床頭櫃,猛地拉開抽屜。木質軌道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在死寂的房間裡格外清晰。
那柄古劍安靜地躺在那裡,暗沉的木鞘毫無光澤,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甚至有些破舊。劍鞘上的紋路已經被歲月磨得淺淡,唯有指尖細細撫摸才能感受到那古老而繁複的韻律。
這就是媽媽留下的“路標”?這就是能“守護”她的東西?
陸棠伸出手,指尖顫抖著觸碰到劍鞘。
冰涼。
和之前一樣,是那種死氣沉沉的冰涼,仿佛握住的不是一柄劍,而是一塊深埋地底的寒鐵。
昨夜那嗡鳴不止、散發暖意的景象,此刻沒有半點重現。它安靜得就像一塊廢鐵,沉默地嘲笑著她的希望。
“怎麼會……”
她喃喃自語,心底湧起一陣幾乎要將她吞噬的恐慌。那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從腳底蔓延而上,讓她四肢發涼。
難道是自己的錯覺?昨夜的一切,包括這劍的異狀,都隻是極度恐懼下的幻覺?或者需要特定的觸發條件?無數個念頭在她腦中炸開,讓她頭暈目眩。
她不死心,用手指反複摩挲劍鞘上的紋路。紋路很深,指尖能感受到一種古老而繁複的韻律,但依舊冰冷,沒有絲毫回應。
她閉上眼,拚命回憶昨夜的情景。是在那團陰影撲上來的時候,是在她嚇得魂飛魄散、求生欲爆表的時刻,劍才有了反應。那陰影帶來的寒意,幾乎凍結她的血液;那低語聲鑽進耳膜,攪得她腦仁生疼。
需要恐懼?或者危險?
這個認知讓她渾身發冷。難道每次都要被逼到絕境,才能激發它的力量?那與飲鴆止渴有何區彆?
她嘗試集中精神,在腦海中回想昨夜那團陰影撲來的恐怖畫麵,試圖喚醒那種極致的恐懼感。那扭曲的形狀,那貪婪的嘶吼,那幾乎要將她靈魂撕碎的陰寒……
然而,或許是白天帶來的虛假安全感,或許是精神已經麻木,她無法完全沉浸進去。劍依舊毫無反應,冰冷而沉默。
“該死!”
她低聲咒罵,沮喪和恐慌交織,像兩條毒蛇纏繞著她的心臟。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留下幾道血痕。
如果它下次不靈了怎麼辦?如果下一次,那陰影再次撲來,而這柄劍卻依舊沉睡,她該怎麼辦?這個念頭讓她幾乎窒息。
她咬緊牙關,牙齦都被咬得生疼。不,她不能坐以待斃。她必須主動了解它,掌控它——至少在下次襲擊來臨前,多一點準備,多一絲勝算。哪怕這勝算渺茫得如同風中殘燭。
她小心翼翼地將劍從抽屜裡拿了出來。比想象中要沉,那重量壓得她手腕微沉。劍柄入手冰涼,木質劍鞘打磨得十分光滑,卻帶著一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漠。
她握住劍柄,那冰冷的觸感讓她打了個寒顫。深吸一口氣,試圖壓下狂跳的心臟,然後緩緩用力——
“鏘。”
一聲極輕微、卻清晰無比的金屬摩擦聲,如同沉睡的巨龍睜開了第一道眼縫。
劍身被她抽出了一寸。
一股難以形容的氣息瞬間從縫隙中彌漫開來。那不是氣味,更像是一種無形的波動,帶著一種古老而銳利的威嚴,如同沉睡了千年的戰神,終於吐出了第一口帶著鐵鏽味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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