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suv平穩地行駛在返回檔案局的夜路上，車窗外是流光溢彩的城市霓虹，與剛才那棟陰森老宅的氛圍恍如隔世。
陸棠靠在副駕駛的座椅上，身體依舊有些乏力，精神上的輕微不適感尚未完全消退。她閉著眼睛，腦海裡反複回放著剛才任務中的每一個細節——從初見蝕影的緊張，到嘗試驅散碎片的笨拙，再到最後那突如其來的“怨念爆發”和李不言瞬間的反應。
驚險，挫敗，後怕，以及一絲……奇異的興奮感交織在一起。
“感覺怎麼樣？”李不言的聲音打破了車內的沉默，他的目光依舊注視著前方路況，語氣恢複了平時的冷靜，聽不出什麼情緒。
陸棠睜開眼，坐直了一些，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才回答道：“比想象中……難。尤其是控製能量，在訓練室裡覺得已經很難了，到了實際環境裡，感覺更難以把握。而且……”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一些，“我沒想到會出那種意外。”
“意料之外，是外勤任務的常態。”李不言平淡地說，“沒有任何一次任務能完全按照計劃進行。評估永遠存在誤差，異常實體本身也具有不確定性。所以，時刻保持警惕，預留應對意外的餘力，是生存的第一準則。”
他的話語冷酷而現實，卻一針見血。
“那我剛才的表現……是不是很差？”陸棠有些忐忑地問。她知道自己搞砸了，不僅沒能乾淨利落地解決問題，還差點被反擊傷到，最後全靠李不言保護。
李不言沒有立刻回答，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擊了兩下，似乎在組織語言。
“從見習專員首次實戰的角度看，”他開口道，語氣客觀得像是在做報告，“能量感知合格，麵對未知存在沒有過度驚慌，基本遵守指令。嘗試運用所學進行驅散，方向正確。”
聽到這裡，陸棠心裡稍微鬆了口氣。
“但是，”李不言話鋒一轉，毫不留情地指出問題，“能量控製力嚴重不足，輸出粗糙，效率低下，造成不必要的環境損害。對潛在風險預判不足，麵對突發狀況反應遲緩，依賴性強。”
每一個字都像錘子敲在陸棠心上，讓她剛剛升起的一點安慰瞬間消失，臉頰有些發燙。
“總結來說，”李不言最後下了結論，“理論知識掌握不足，實戰經驗為零，心態仍需錘煉。距離一名合格的外勤專員，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車內的氣氛再次沉默下來。陸棠低著頭，消化著這嚴厲的評價。她知道李不言說的是事實，但親耳聽到如此直白的否定，還是難免感到失落。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李不言在長久的沉默後，又補充了一句，聲音依舊平淡，卻少了些冰冷：
“不過，第一次任務，沒有掉頭就跑，沒有完全僵住，還能在指導下進行嘗試，已經比很多人強了。”
這……這算是安慰嗎？
陸棠驚訝地抬起頭，看向李不言的側臉。他依舊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剛才那句話隻是隨口一說。
但就是這看似不經意的一句話，像是一縷微光，驅散了陸棠心中大部分的陰霾和失落。
她忽然明白了李不言的風格。他不會給予空洞的鼓勵，他的認可是通過指出你的不足，並看到你在不足基礎上的那一點點進步來體現的。這種認可，遠比廉價的誇獎更加真實和珍貴。
“我明白了，李專員。”陸棠深吸一口氣，眼神重新變得堅定，“我會繼續努力練習，彌補不足。下次任務，我一定會做得更好。”
李不言從後視鏡裡瞥了她一眼，看到她眼中重新燃起的鬥誌，微微揚起了嘴角。
“訓練計劃需要調整，增加應對突發狀況和精準能量控製的比重。”他說道，算是認可了她的態度。
車輛駛入通往檔案局秘密入口的岔路。這次短暫而驚險的初次任務，就此畫上句號。
對於陸棠而言，這不僅僅是一次簡單的驅靈任務。它是一次真正的洗禮，讓她褪去了部分不切實際的幻想，更清晰地看到了自身的渺小和前方的艱難，但也讓她收獲了寶貴的經驗和……對身邊這位冷麵導師更深一層的理解。
失敗並不可怕，重要的是從失敗中汲取教訓，然後繼續前行。
而總結，是為了更好的開始。她的征途，才剛剛起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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